齐迟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微微抿了下唇,黯淡的眼神透过半透明的玻璃落在病房内浑身都插满管子的男人身上。
以往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杀伐果断的矜贵男人,此时却气息微弱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脆弱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一样。
他哑声安慰了几句裴老爷子后,过了片刻,回到周漓所在的病房。
简一璇和岑央坐在周漓床边的椅子上,目露担心地看着床上一动未动躺着的女人。
她脸上的氧气输入管已经取下,表情木然呆板。
“漓漓,你一天一夜才醒,肯定饿了吧,我给你煮了鸡丝粥,吃点好不好?”
“漓漓,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漓漓,你说句话好不好?”
她人虽是醒着,但一直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好半晌才会眨一下眼睛。
齐迟进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攥着的拳头不禁紧了紧,随后,缓步走到她床边不远不近的位置,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挣扎和痛色,喉咙发紧,艰难开口:
“裴言川头部,肩膀,脊柱,腿部皆受到重创,尤其是脊柱神经被压住,医生说,这三天醒不了的话……之后就很难醒过来了。”
随着齐迟每一句话的落下,周漓掩藏着被子底下的瘦弱身躯就下意识一颤,打着吊针的右手缓缓收紧,隐隐有回血的征兆。
齐迟中间顿了顿,似是不忍再说下去,这一番话无疑是在她本就溃烂不堪的心头再次狠狠刺上一刀,但是为了能让周漓慢慢“活”过来,他不得不这样说。
“他拼了命才把你救回来,你一定得好好活下去,周漓——”
“为了你自己,为了他,也为了你们的孩子。”
听到最后这句话,两行清泪蓦地从女人清冷无温的眼尾无声滑落而下,然后悄然没入乌发之中。
简一璇在周漓看不见的角度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色有些不好,凑到他旁边低声道:“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她本来就难过。”
齐迟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说了,她起码还有点意识,不说,她就一直跟个活死人一样。”
“那你也委婉一点啊,你看——”
“他……会醒过来吗?”
一道沙哑的女声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低声的交谈。
简一璇听到后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眼眶瞬间红了,“漓漓……”
周漓静静地看向齐迟,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里此时灰败荒芜,暗淡消沉,只要齐迟摇头,或者说了个否定的答案,那眼底唯一的一缕极为浅淡的希冀就会立即消失不见,变得毫无生机。
齐迟不忍地别过眼去,似安慰她,又好似在安慰自己,哑声回道:“会的,他不会舍得你一个人的。”
周漓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嘴角稍微有了点笑意,声音轻的不像话:“那就好。”
自欺,有时候也是一种救赎。
只要他还有机会醒来,她便不会放弃,她会一直等他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