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二楼的雅间,那扇被破坏的窗户已经换上了崭新的单向玻璃,屋内也收拾得干干净净。陆晚凝看向曲荷,朝后者投去深深的一眼。
本来她安排的是今天再处理玻璃的问题,想必是昨晚在她走后,曲荷提前处理过了。
“小荷,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把窗户给补了吗?”拿起茶盏,陆晚凝一边给慕容玥倒茶,一边状似随口地问了曲荷一句。
“没跟陆姐姐打声招呼就冒然调用了店里东西,还请陆姐姐见谅。”曲荷端正地坐着,微微颔首,向陆晚凝诚恳地道了歉,而后她开始解释说,“陆姐姐得知我的身世经历后不避麻烦,还愿意给我一处容身之所,实在是令我感激不尽。”
“既然住进了店里,便理应为白金翰设身处地地思量考虑。我瞧着这窗户一直破着也不是个事儿,万一又有什么贼人偷摸潜入了店,无论是失窃了财物,还是起了争执情急再伤了人,总归不是个好事。便自作主张,用着陆姐姐临走前留下的玻璃将这窗户给补上了。”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且温暖人心,陆晚凝听在心里,看向曲荷时,目光中不乏有赞赏之意。“那我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奖励奖励你这个心思玲珑的好姑娘了。”
而让陆晚凝没想到的是,曲荷却没有应下她的赏识之意,而是谦逊地说道:“陆姐姐谬赞,此事可并非我一人之功。将玻璃装上的是商公子,而打扫房间的则是昨夜当值的伙计。至于我,不过是耍了耍嘴皮提了一句而已。”
听着她的言语,陆晚凝那叫一个欣喜。她原本以为曲荷身世凄惨,是朵需要怜惜的小白花,而今天这一遭,却让她恍然意识到,曲荷这朵花儿的芳香实在是沁人心脾、不同凡响。
谦逊得体,不汲汲于名利,使得陆晚凝在看向她时,目光是愈发地柔和并欣赏。
“小荷,最难得的就是你这份巧思。能办事的人有很多,但知道怎么办事的人,才是我白金翰最最需要的。”
说话间,陆晚凝为曲荷倒了一杯茶,亲自递到了后者的身前。双手捧着接过茶盏,曲荷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受宠若惊之情。那端着茶杯的纤纤手指,甚至微微颤抖了起来。
一时间,曲荷竟有些哽咽。她嗅着那名贵的茶叶所散发出的阵阵清香,心中感悟,再上等的茶叶,没有主人的真心,也只会是品之无味。
但这杯茶不一样,她从中感受到的,是陆晚凝不掺杂其他的,纯粹的信任。尤其在她已经历过家破人亡的人间惨剧之后,这份情谊,愈发地动人心弦。
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就滚落下来,曲荷低头掩去眼角的泪痕,嘴角却是压不下去的会心笑意。
看着她的模样,陆晚凝也是露出了明媚的微笑。这幅闺蜜情深的场景落在慕容玥的眼中,他忽然就很想出些动静来吸引一下陆晚凝的注意力。而当他意识到这个主意的时候,身体已经抢在前面如此做了。
只听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过于掩饰自己的行为而导致怎么听怎么刻意。诚如他所想,陆晚凝的注意力是被吸引过来了,却是看着他一个挑眉。
觉出眼前人眸子里的三分怀疑,慕容玥不知怎的颇有些心虚,他在陆晚凝的注视下不禁目光躲闪,并且耳尖上还泛起丝丝红霞。
本来还想着损他几句来着,谁知竟发现了慕容玥的少年小心思,陆晚凝嘴上泛起压不下的笑意,一颗心直裹着腻腻歪歪的甜意。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轻笑声,陆晚凝循着声看去,看到了曲荷捂着嘴笑。她的目光在陆晚凝和慕容玥之间徘徊,那一脸的姨母笑,实在是令人面上似火烧,愈发地嗅到了空气里恋爱狗的酸臭味儿。
这回连陆晚凝也忍不住面上染上绯红了。她十分不自然地撇了头,桌子底下抬脚踹了下慕容玥,后者看着她,看到她眼神催促着:“快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这诡异的气氛。”
四目相对,又是一阵小火花的噼里啪啦。慕容玥笑得比吃了蜜还甜,他定定地注视着陆晚凝,直到后者又小踹了他一脚,才堪堪回神,然后开口说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话题总算是走回了正轨,陆晚凝也逐渐平复下脸上滚烫的温度。她在桌上展开一张手绘地图,正是靠着商陆逮的那毛贼带回的信息所绘制的。
其上展现的内容将镇朔州黄全的府邸全全跃然纸上,各种细节皆详尽详实,为他们接下来的计划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咱们先这样,然后再那样,如此如此之后,最后那般那般……差不多就是我说的这个情况,你们觉得呢?”
白皙细长的手指犹如王母娘娘的玉簪,在那地图上比比划划,将自己的雄伟计划全部和盘托出,说完之后,陆晚凝长呼出一口胸中浊气,只觉得舒服极了。
而后抬起头,期待的目光看向慕容玥和曲荷,等着二者给予她积极的反馈。
结果他俩倒是颇有默契、异口同声地反问道:“啊?”
“啊?”陆晚凝也懵了。
她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陆晚凝低头,凝神思索复盘自个儿的整个计划。翻来覆去想了想,她还是十分疑惑,究竟是哪儿有问题?
就在陆晚凝聚精会神地琢磨,而慕容玥看着她深情微笑,曲荷旁观并对CP狂磕不止的时候,一声开门巨响,将三人都吓了一跳。
两扇木门砸得洞开,显出一个翠绿的身影。只见他呈现一个站立的大字型,骄傲自信地挺着胸脯,面色潮红还是酒醉未醒的模样。扯着嗓子,高声呼喊道:“兄弟们,姐妹们,好久不见!”
陆晚凝、慕容玥连带曲荷,纷纷顿时扶额,一个两个三个,皆是表示没眼看,完全没眼看。
这不分场合不分时间,脑袋一热就从床上爬起来,四个伙计都按不住,吱吱歪歪地耍酒疯的家伙儿,整个白金翰,除了商陆那个大傻子,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