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止退后几步,厉声呵斥道,“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就是死,我也不会娶你的!”
“阿止,你要抗旨吗?”
庄司钰借着月光,视线贪婪地描摹着她的轮廓,天真地问道。
沈禾止气得有些浑身发抖,“我抗旨!我抗旨也不会娶你这毒夫!”
他抿着有些发白的唇,眼里含着泪光,“阿止…你怎可这样称呼我,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夺走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呢?”
“呵,就你?也配?”
秦禾煜忍不住出声嘲讽,他被曹尧拉着,曹尧整个身体大半都压在自己身上,很好,这么重,回去以后他三天不用吃饭了。
庄司钰神色晦暗地看着他,阿止身边怎么会有个男人?那边的暗线为什么今天汇报的时候没有提到?
沈禾止气得胸闷,她不能再待下去了,真的气得想杀人。
她转身拉着秦禾煜和曹尧离开,慢一步就多一份气,她怕自己气死。
“阿止…真不乖啊…”
庄司钰视线落在她握着秦禾煜的手上,喃喃道。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暗卫,路过时撂下一句,“死不了的话,记得去领罚。”
他打开屋内的暗室,走进去,里面墙壁上挂的全是沈禾止的画像,从第一面的初见到现在,她各种神情形态都有。
甚至对柳玉凡温柔时的模样也画了下来,只不过对象换成了他自己的脸…
除此之外,柜子里还有挂满的衣物,都是沈禾止穿过之后就找不到的衣物,从外物到贴身,庄司钰深深闻着味道,很淡,她的味道快要消散了。
他坐在石桌旁,看着满屋的沈禾止的东西,又想起了今晚她说的话。
今天是他不对,他太心急了,不应该这么早告诉她这些,她太单纯了,接受不了。
可是自从上次拒亲后,她就一直有意躲着自己,他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她了。
他其实心里清楚,她不喜欢他,除了初遇,剩下的见面都是他的设计,甚至柳玉凡之死,以及逼迫了他的母亲和祖母给帝上施压。
他生来就是庄家的独子,高贵娇宠。如果不是那次意外,他可能会听从母亲的安排,嫁给胜算最大的皇女,成为秦楚国最尊贵的男人。
但是,他偏偏就是遇见了她,初遇惊艳,越了解越靠近,他就越无可救药地心动,并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喜欢柳玉凡,他就和他成为好友,一步步模仿他,最后取而代之。
他表面温顺宽容知书达礼,可每次见到她俩恩爱,心底丑陋扭曲的灵魂就会叫嚣着,杀了他,取而代之。
他善妒,他无耻,他没有人性,可是那又怎样,他只不过只求她一人心罢了。
他之前的大度就是装的,他也不想徐徐图之了,哪怕她就是抗旨死了,他也要用秘药和她葬在一起,签订生生世世的契约。
天已经蒙蒙亮了,沈禾止憋着一肚子的气,回府后换上官服赶去上朝。
众多官员本来还想调侃她好福气,结果今早看她浑身的煞气,都有些踌躇不敢上前了。
下朝后,沈禾止依旧大步流星地走向御书房。
通报准许进去后,她脸色凝重,直接重重跪在地上,“臣请求帝上,治罪庄太傅之子--庄司钰,他谋害臣夫,下毒将其害死,其心歹毒,望帝上替臣做主啊!”
说完,她重重地磕了个头。
因为赐的婚事,她已经找了自己好几回了,女皇被缠的有些烦躁,每次都有不同的说辞,这次竟然直接要治罪庄太傅独子。
女皇有些疲惫地捏着眉骨,语气寡淡,“你可有证据?”
“臣府内有一神医,他识得毒株,在太师府一搜便知。”
“你说搜就搜吗?沈禾止,你的身份竟比京城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还有威望?”
女皇将刚拿起的奏折随手拍在桌子上,眼睛微眯,语厉声质问道。
“臣自然比不上,所以臣只能恳求帝上,给臣一个公道。”
“公道?你想要什么公道?一命抵一命吗?沈禾止,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女皇语重心长,这京城里的水有多深,哪个世家底下没有带血的肮脏事。
“孤身在高位尚且身不由己,又何况你只身一个将军呢?人死不能复生,往前看吧,沈禾止。”
沈禾止跪在地上,心绪久久不能平息,为什么人死就不能偿命,为什么天子脚下的世家大族可以只手遮天…
良久,她声音有些沙哑地出声道。
“臣…谢过帝上。”
回去的一路上,沈禾止脑袋昏昏沉沉中又钝痛地厉害,步伐带着凌乱。
什么是是非曲直?谁又能举足轻重?她拼了命守住的江山是为了帝上还是为了人民?什么才是理?
她额头上浸出汗珠,唇色有些发白,踉踉跄跄地迈着步子,扶着府门喘着气。
路过门口小厮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她。
沈禾止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用扶。她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往前迈步,眼前一黑,顿时没了意识。
再次睁眼,看着昏暗的屋顶,半梦半醒中,脑袋昏沉,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前一秒不还是刚下朝,怎么现在就已经躺在床上了。
柔软的手扶上她的额头,随之又放了块冰冷的毛巾。
“好多了吗,阿止?”
听见熟悉的声音,沈禾止猛地睁眼转头看向他,她撑着床板,缓慢地起身,想坐起来。
庄司钰伸手扶她,被她一手甩开,只好收手默默地看着她。
她发髻散乱,面容憔悴,眼底布满红血丝,闪着沉重的光芒,凌厉愤怒地看着他。
“你满意了吗?玉凡之死,我报不了仇,我为他求不得公道。我用我的命向他赔罪,你害死我们两人,你满意了吗?”
她声音嘶哑地质问他,胸膛气愤地起伏,突感喉间粘腻反胃地不适,她朝床榻下吐出一摊血污,虚弱地趴着床边缓着神。
庄司钰手抖地为她抚顺着后背,用手帕擦干净她沾血的嘴角,声音颤抖,“我错了,好不好?你不要伤害自己,都是我的错,我为他赔命。阿止,不要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