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也好不到哪去,她捂着胸口,嘴角溢血,浑身被石子打的都疼,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收刀就走。
看她走了,沈禾止脱力地坐在地上,她看着右臂,被被划伤的很大口子,不停地流着血。
她捂着手臂挣扎着站了起来,依旧顶着雪,向山顶走去。
夜已入深,雪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沈禾止走在雪地里,嘴唇发青,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仍然一步一步坚定地往上走。
看着茫茫白山,她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他们的初见。那时,她身中毒箭掉入河中,意识清醒时就看到了浑身湿透的他。
看着自己醒来,他眼神都亮了,瞥见身边的一滩污血和自己胸口上伤口的草药,她虚弱地朝他笑了笑。
当晚就模模糊糊地发了高烧,身体忽冷忽热,脑海中多了一段记忆,好像是另一个时空的她与柳玉凡。
记忆中两人相识相爱,她不过一个卒长,经常偷跑出来找他,而他心灵手巧,每次她归队都会送给她草兔子、木青蛙等小物品。
两人相约,打完这场仗,她们就结婚,永远不分开。
两国开战,她作为卒长,率领小队后方突袭,结果敌方有备,战死沙场。
柳玉凡得知消息后,只身前往战场,在数不清死尸的战场上,徒手一个个搬开尸首查看容貌,最后,终于找到了他的心上人。
他抱着她冰冷的身体,落下一个炙热的吻,随即拿起身旁的刀,自杀身亡。
记忆的结束有个虚弱的声音,她求她答应一件事,替她照顾好柳玉凡,她愿魂飞魄散报答她。
这些内容,系统都不知道,以为她烧傻了,她也以为是自己魔怔了。
第二天,她低烧,起身回部队,柳玉凡不许,她明显身体虚弱,留有余毒。
她不听,一路探寻回部队的路,柳玉凡拦不住,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亦停。
她受不住了,靠坐在树边歇息时,柳玉凡就在附近找草药,用石头磨碎了,再强硬地给她换药。
一路走走停停,她终于找到了部队,在部队门口,她想给他银钱答谢,他不要。
她问他要什么,他说要当她夫君,她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好大胆,强硬地塞钱给他,就进了部队。
他孤身站在那,浑身都被悲伤淹没,像一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只是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
当晚下了场大雨,沈禾止有些放心不下,撑伞去看,他果然还固执地站在那。
她叹了一口气,万物皆有魂,多出来的那段记忆,她相信是上世的大蛋的英魂在求她。
能帮一个英魂完成夙愿,她尽量帮,大不了这个位面的任务失败,既然做出了选择,后果她自己担。
她答应了娶他作夫郎,还特地写了聘书。
沈禾止将那些银钱在南方一个风水极为秀丽的镇上买了一个宅子。
前线吃紧,她将他安顿在这,留了她剩下的所有积蓄给他傍身,便启程回部队。
他经常给她写信,一封封不停地寄,沈禾止收到信就会回,一般都是报喜不报忧。
他看着信中她军中的位置一步步提升,就止不住心疼,那要杀多少敌,受多少伤…
沈禾止迷迷糊糊好像看见了柳玉凡,他就在前面微笑着朝她招手。她想朝他走去,结果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塌在了雪地里,意识也逐渐沉沦在黑暗里。
“欸!公子,那真有个人,就是那个浑身脏脏的,那里!”
秦禾煜真觉得小童聒噪,他坐在轮椅上拢了拢狐裘锦衣,瞥了一眼,“走吧,去采雪灵芝,你确定提前做好标记了,要不然把你脑袋种在那。”
小童缩了缩脖子,公子就会吓唬人,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推着轮椅离开了。
只不过还没走远,就听见了一声,“回去”。
小童挠了挠头,“回哪?”
秦禾煜淡淡瞥了他一眼,小童立马推着轮椅往后走。
果然,那个人还在那,都快冻僵了。小童把她扶起来,踉踉跄跄地往这走。
“啧”
秦禾煜不是很情愿地站起来,把轮椅让了出来。
小童愣了愣,他竟然让出了他的宝贝轮椅,看他愣神,秦禾煜敲了敲他脑袋。
小童将她放在轮椅上,推着回府。
沈禾止睁眼醒来,看见榻边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穿着紫色狐裘,他淡漠地看着她,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银色的白发上,为他精致绝伦的脸镀上一层金光。
“……”
沈禾止愣了,她发不出声音,她用力说话,却依旧发不出声。
秦禾煜轻笑一声,“你哑了”。
看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沈禾止,他闷声低笑,好蠢。
他拔下最后一根银针,沈禾止感觉喉咙一股腥甜,忍不住撑起身子朝床下吐了一口血。
秦禾煜蹙眉,将轮椅转过去,“草药,你捡的人,你收拾地板。”
正在捣药的曹尧有些欲哭无泪,不是他捡的啊,是公子让他带回来的啊。
看着公子死亡微笑的脸,想起他小心眼的性子,只能含泪答一句,“知道啦,公子。”
“等等…请问您就是神医吗?”
沈禾止紧紧扒着塌沿,红着眼睛询问。
秦禾煜看她这副样子,也没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神医当不得,略懂医术。”
沈禾止双眼发亮,强撑着下床,“求求神医,救救我夫郎。”
秦禾煜眯了眯眼,这人果然是个麻烦,他拂袖转着轮椅离开了内屋,“草药,送客。”
她升起的希望又消亡了,眼神黯然,强撑起身子,蹒跚着走出内屋,对两人作揖,“麻烦了”。
她踉跄着,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看着外面天光大亮,心里的愧疚翻天倒海,她愧对柳玉凡,愧对英魂。
她朝山下走去,吱吱呀呀地雪沾在她的裤脚,她一路不停,心里焦急,万一…万一还能再见他一面呢。
“欸!那个人!上车啊。”
身后,曹尧驾着白虎,开着马车,稳稳停在她身边。
沈禾止鼻子有些酸,上车打开门帘就看到了富丽堂皇的豪华马车。
地面铺着狐皮,室内嵌着暖玉,他依然懒懒散散地坐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