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全府缟素,但看上去,时日已经不短。
柳高升坐在门口,目光呆滞。
“二哥!”
听到柳眉的声音,他的眼神中才有了些许生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三姐、大郎,你们回来了。”
柳眉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她带着哭腔问道:
“二哥,爹爹呢?”
“你们刚走半月不到,西夏兵猛攻洪州,爹……爹……他老家,殉国了!”
柳高升说完,埋头痛哭起来。
柳眉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头向地上栽去,还好被顾思远及时拉住。
一盏孤灯,
一桌酒菜。
可是在座的各位都没有心思吃饭,十余日过去了,柳眉虽然悲痛,但总算走出来了,和柳高升一起,应邀来到了范鸿的住处。
范鸿首先斟了一杯酒,口中说道:“柳老鬼,唉,老哥哥先敬你一杯。”
众人皆漠然悲戚。
“柳老鬼去了,我这个老家伙就倚老卖老,也算是你们的长辈,想听听你们的打算。”
范鸿说着,看向了顾思远和柳眉二人。
“范伯伯,柳眉没什么打算,自当为父守孝三年。”
大宋以孝立国,柳眉又态度坚决,大家都不好再说什么。
柳高升看着妹妹,几度想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只好在一旁喝闷酒。
顾思远看了看眼前的兄妹二人,开口说道:“师父,您和柳伯父之前,曾定下了我和柳眉的婚约,如今这种情况,婚约之事,不好再提……”
柳高升和柳眉瞬间瞪大了双眼,莫不是顾思远想毁婚?
柳高升刚想发作,被柳眉紧紧的拉住了。
柳眉想想如今他们兄妹二人如今的处境,没了爹爹的庇护,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而顾思远,刚被官家下旨褒奖,又有了老经略相公这样的靠山,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怎可能再看上他们柳家。
这一切都是柳眉瞬间的想法,此时她默不作声,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顾思远自顾自的说话,完全没顾上看柳家兄妹。
“呃……我的意思是,我愿意陪柳眉一起为柳伯父守孝三年,然后再结为夫妇,师父,您看如何?”
范鸿一瞪眼,
“你问我干嘛,这事儿得问三姐同不同意?”
“啊?我……我……”
这个弯转的太急,柳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我反对!”
柳高升嗡声说道。
顾思远心道,你反对个毛线啊,跟你有啥关系。
不过又转念一想,长兄如父,人家好像有资格反对。
看着大家杀人一样的目光,柳高升连忙说道:“我不反对……”
柳高升见自己越说越乱,气的的先闷了一杯酒,继续说道:“我不反对他们二人的婚约,但反对大郎为家父守孝三年。”
“哦……”
柳高升端起酒杯站起身来说道:
“长兄如父,三姐事儿我说了算。三姐为爹守孝三年理所应该。大郎能有这份心,我很欣慰。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有好的前途,这样以来不就耽搁了?”
看到顾思远的想说话,柳高升伸手打断了他。
“大郎,你只有奔个好前程,才能让三姐也有个好归宿不是吗?”
顾思远沉默片刻,说道:“好,二哥,我听你的!”
范鸿举起酒杯说道:“你们定了就好,喝完这顿酒就回去休息吧,我明日还有事情要做,新来的韩副尉要视察伤兵营。”
顾思远问道:
“这韩副尉是何许人?”
柳高升回答道:
“韩副尉一直跟在老经略相公麾下,前段时间又跟随小经略相公来边境视察,西夏贼兵进攻洪州的时候,是他带兵来援的。听说此人为人耿直,治军严谨,眼里揉不得沙子,范大夫还是小心些好。”
顾思远心中一动,连忙开口问道:“这人是不是叫韩世忠?”
柳高升回忆了一下说道:“听军士们说起过,只是不太确定,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顾思远端起酒杯说道:“我们洪州的伤兵营,任何人来,他只有学习的份,所以不怕查!”
范鸿笑道:“你小子,就不会谦虚点,不过有我当年的风范。不过,飓风过岗,伏草惟存,所以人还是要低调一点的好,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苦寒之地这么多年。”
顾思远点了点头,
“师父教训的是。”
范鸿摇了摇头,
“谈不上教训,人生感悟罢了,可惜呀,到了这个岁数,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哦,对了,等散了之后,到我房里来,我还有事要交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