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八天,杨集一行人抵达了大总管府所在甘州,甘州是凉州的统治中心,常驻两万名精锐大军,另有五千州兵。朝廷之所以把大总管府设在此处,而不是凉州,一方面是甘州战略地位极其重要,交通四通八达,往西直抵西陲瓜州,沿着弱水河岸北行可达居延泽,继续向北则是直达东突厥掌控大草原,大隋在居延泽旁建有边城大同城镇,是凉州和东突厥对峙前沿阵地。向东南可通过大斗拔谷进入和吐谷浑接壤的鄯州,再往南行就是琵琶峡,然后是长宁谷,最后才抵达鄯州州治湟水县。另一方面,甘州是大隋王朝最重要的养马重地,除了从突厥掠夺、购买来的少数战马,绝大多数都是源自甘州,在甘州和凉州的草原上,养有三十多万匹马。
当杨集等人到了州治、大总管府所在地张掖县,甘州刺史刘权带着甘州官员老远就迎了出来,上前行礼道:“卑职刘权参见卫王殿下。”
刘权字世略,乃是彭城人士,少年行侠天下、横行乡里,长大以后改头换面、勤学好问,先是就近仕齐,齐亡降周,后随杨广南平陈朝、坐镇南方,其时江南初平,身为苏州刺史的刘权抚以恩信,甚得民心;刘权去年调到甘州,便是杨广举荐的结果。
这里恶劣是恶劣了一些,而且是从上州刺史降为中州刺史,但是刘权不但没有心怀怨气,反而乐可不支的跑来任职,一来是甘州邻近中枢所在的雍州,做什么都能传到皇帝耳朵里,二来是越恶劣越容易做出政绩,只要他把这里治理得安居乐业、道不拾遗,杨广以后还能亏待有大功的心腹?
“刘刺史免礼。”杨集拱手还礼,人家虽然是你的下属,可礼数周到,自然也不会摆出亲王的架子,毕竟还需要一起共事呢,若是把关系弄僵,以后如何相处?
“卫王,好久不见了。”这时,一名留着短须的中年武官走了出来,亲切的抱拳施礼。
“”杨集尴尬了,他压根就不认识这人,好在此人也是人精,见到杨集表情不对,连忙以行礼的方式化解尴尬:“甘州总管府副总管张定和见过殿下,曾有幸和卫昭王、李充、刘方将军他们远征突厥。”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张将军!我出门的时候,公孙先生还提过你。”
杨集虽然自己不认识他,可出发之前,公孙桓还专门提起过张定和,说这货不但是卫王系的得力干将,还是大奸商独孤敏霸占“甘州居延泽”丝路的邪恶大伞。
张定和又惊又喜的说道:“想不到公孙先生还记卑职,真是、真是太意外了。”
“张将军若是入京述职,可以去找他,相信他很高兴的。”
“不敢,不敢。”张定和脸都变了,连连摇头道:“卑职不敢打扰他老人家清修。”
“??”杨集纳闷之极,那坏老头竟然让堂堂一个副总管吓成这样,到底还有自己所不知的本事?
等安顿下来,好生问问张定和。
刘权这个地方之首见到两人叙旧完毕,为杨集介绍甘州总管屈突通。
屈突通几年以前奉命到这一带巡查,查出太仆卿慕容悉达隐藏两万多匹战马,准备拿去售卖,杨坚一怒之下,欲将慕容悉达及一千名管事官员全部处斩,最后屈突通求情,这些罪臣这才幸免于难,之后杨坚见屈突通为人正直、秉公办事,索性任命他为右武侯车骑将军、甘州总管、陇右群牧使,负责甘州军事要务,并监管甘州马场。
他这一次不仅受到纨绔之王节制,还要听命于籍籍无名的张须陀,心中不忿之极。心情不爽之下,自然是全程黑脸。
对于屈突通现在的心情,杨集十分理解,也觉得他黑脸情有可原。但前提是针对别人可以,不能针对他杨集,所以屈突通黑脸,杨集连礼都懒得还。
高颎本以为杨集怎么也要意思意思一下,谁想到他这么直接,看得心中叹气,这个杨集太不靠谱了,这还没进城就搞出将帅失和,看你怎么完成此次任务?
众人一一见礼,便心情各异的进了张掖城,在刘权等主官的带领下,杨集带着大总管府的将官和几名王府民告官跟着去了州府议事厅,余者跟着甘州官吏去总管府安顿。
由于高颎这老头的忽然插手,致使杨广和杨集突袭伊吾国的计划半公开化;虽然杨坚没有在朝堂上公布,但是杨集需要调动甘州的军队,所以刘权、屈突通、张定和这三大甘州巨头已经收到了密旨。
众人坐下以后,主管甘州军事的屈突通当仁不让的介绍起了甘州的军队分布情况,他站在巨大的凉州地图上,用木杆指着甘州一圈,面无表情的说道:“甘州的两万主战之师、五千州兵都分布在险要之处,居延泽大同城驻军一万和两千州兵、大斗拔谷驻军两千;删丹县、托来河谷、燕支山、临松山、甘峻山等地驻军主要是防备南方的吐谷浑,以及境内羌人,如果兵力太少、或是无兵坐镇,恐有内乱之忧。末将肩负着保卫养马场三十多万匹战马重任,不敢有丝毫大意。”
“直说吧,甘州能匀多少军队出来?”杨集明白屈突通的意思了,这奚族杂种明显以马场重要为由刁难自己,想给自己这个大总管玩一手下马威。
所谓的防御吐谷浑、羌人通通都是不成立的低级借口。只因大隋王朝不但空前强大,而且四塞无战事,现在就像一头择人而食的猛虎,正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瞄着四周,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即便再有野心,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招惹大隋。
屈突通冷冷的说道:“最多一千五名州兵。”
“一千五百?还是州兵,对吧?”杨集气极而笑道:“你这是在打发乞丐吗?”
“哼!”屈突通重重的哼了一声,看都没看杨集一眼。
刹那之间,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
张须陀、李靖等人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看出屈突通为城外之事找场子,但问题的起因,是他自讨其辱。
若非屈突通无礼在先,以杨集最先对谁都和颜悦色的为人处事,绝对不会为难一个地方大将的。而现在竟然为了区区一件小事,就拿意义重大、意义深远的西域战略来要挟杨集,这可不是一般的过分。
大隋主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