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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青 牛 星 君(1 / 1)


经年尘土满征衣,特特寻芳上翠微。

好水好山看不足,马蹄催趁月明归。

明月当空,寒星寂寥,光秃秃的黄土大地上,唯余空旷的马蹄声…

借着月色疾驰,两个时辰后,至孟门津…

寻至一家客栈,对上暗号。

年轻的小二将马匹牵入后院,中年掌柜为二人端上热腾腾的烩面,上面浮着一层辣油,还有厚厚的一层熟牛肉…

二人食欲大增。

掌柜为二人收拾好一间楼上的客房,恭敬地问:十一爷,天明要过河吗?

杨展帜拱拱手:有劳田大哥,寅时一刻…

小二端来两大盆热水,洗完脸,二人将脚伸进去,暖暖的感觉霎时酥满全身,好不舒服。

十一爷,还有吩咐没?

思忖片刻,杨展帜掏出纸笔:天顺崛起,教主待查…吕梁派灭,风堂洛惊风殒于薛、杨之手。展帜。

田掌柜仔细卷成一团,火漆封口,怀中掏出信鸽,推窗放出,信鸽在院内盘旋一周,消失在月色中…

黄河滚滚,咆哮之声远远传来。均无睡意,二人盘腿床上,各自行功。

急促的敲门,伴着沉重的呼吸,而后是东西滚落之声…

只听楼下小二嘟囔道:掌柜,是个要饭的汉子。

别在外冻死了,快抬进来…田掌柜轻声道。

小二端来一碗温水,扶着满身伤口和泥沙的汉子喝下,汉子睁开迷离的眼睛,虚脱地问:这是哪儿?

黄河边,定胡县,孟门津…你是哪里人?田掌柜轻声问。

看汉子装扮、相貌像是江湖中人。

孟门?汉子失神地自言自语:我怎么到了这里?

田掌柜和小二面面相觑: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们又怎么知道?

挣扎着坐起,汉子四旬左右、相貌堂堂,虽然病卧,仍不失一副英雄气概。

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汉子禁不住呻吟一声。

想起刚才的烩面尚余一碗,田掌柜吩咐小二热一热端上来。

汉子喝上一口,忍不住咳嗽起来,夹杂着少许血丝。

看样是江湖仇杀,不但有外伤,汉子还受了严重的内伤…田掌柜思忖。

田大哥,怎么啦?杨展帜和薛万春从楼上下来。

十一爷,这汉子倒伏在店门外,受了内伤…田掌柜道。

远看汉子一眼,薛万春心中一惊,复又一喜:梅帮主…

借着灯光,那汉子望了薛万春一眼:薛堂主…昏了过去。

汉子正是“黄河帮”帮主梅正亭。

田掌柜和小二为梅正亭换上干净衣服,敷药外伤,薛万春亦为他服下少林“小还丹”,开始运功疗伤。

一个时辰后,梅正亭缓过神来,身体虽然虚弱,然面色已由苍白转为本来的紫棠之色,精神亦大有好转。

薛堂主…梅正亭握住他的手。

梅大哥…叫薛某万春吧…万马堂早不存在了…薛万春涌起一丝苦涩和悲凉。

“黄河帮”又何尝不是如此?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梅正亭喃喃道:是天顺教!

薛万春点点头,听他说下去。

那夜,他吃了“春风剑客”一掌,又被“星落满天雨”暗器射中右腰,纵身水中,方能逃脱…

潜游三五里,甫上岸,又遭天顺教徒追杀,夺了一匹马,后背又中了一刀…

他纵马一路狂奔,意识逐渐模糊…

恍惚里,好像有几个醉酒无赖,把他扯下马去,扔进了黄河里…

再往后,就到了这里…

他所能记起的也就这么多,他似乎努力在想以后发生的事,脑中却一片空白...

还好…梅大哥吉人天相,逃过一劫,“黄河帮”复兴有…薛万春为他庆幸。

梅正亭望着杨展帜。

小弟“明月楼”杨展帜…躬身向他施了一礼。

“三绝公子”杨少侠?梅正亭肃然起敬。

杨展帜一愣:不敢!此处是“明月楼”秘所,梅大哥且安心在此养伤,一切有田大哥照应。

口中喃喃道:三绝公子?!一头雾水。

田掌柜拱拱手:梅帮主尽管放心住在这儿…

薛万春道:某和十一弟尚有要事要办,梅大哥且养好伤,再做打算。

梅正亭欠身抱拳:多谢诸位!

黄河东出河套,转而南下,滔滔河水隔开山陕大地。

沿河渡口众多,东岸由北至南,大的渡口有君子渡、西口渡、碛口渡、孟门津、龙门渡、蒲津渡、风陵渡等大小百余个渡口,孟门津居中,是其中较大渡口。

《山海经》记载:又东南三百二十里,日孟门之山,其上多苍玉,其下多黄垩,多涅石。

孟门津,位于壶口瀑布下游不远,黄河出壶口龙壕峡谷,河岸豁然开阔,由十余丈展宽至八十丈。

水面渐宽处,一巨礁屹立河心,俯视如门,侧看如舟,仰视如山,实则黄河中一小岛,它雄踞中流,划开河水,是传说中“山石为禹所凿”的孟门山。

附近孟门古渡,农历月半,夜临高处,站北南观,水中明月两排,飞舞而下,自成一景。水分两股流过,又汇为一流。

双山夹峙,悬崖陡立,仰望崖石飘飘欲坠…河面乍阔,河水滚涌至此,波如崇山,巨浪万重,激流交叠,水雾升腾,声如万马,势若蛟龙,泥沙滚滚,浩浩荡荡…

霜寒露重,残月犹挂西天,立在渡岸,薛、杨二人亦不免为眼前之景震撼?

大好万里河山,却落于外族之手,二人又不免叹息。

独轮车横七竖八撂于地上,骡马牛驴“突突”喷着热气,“咩咩咩”的羊叫声偶然在人群中响起。

东去西来的商旅行客,远路的、近路的、掌柜、伙计、农夫、挑夫…形态各异。

他们多身着当地特色夹袄,头戴棉帽,鼻音浓重的方言在大声交谈,询问着生计收成,风尘深刻之面透露着生存的不易…

这些曾属于大宋的子民,又有几个能记起“靖康之耻”?二人心中悲凉。

一叶轻舟逆流而来,宛如平地,停在岸边,小二招呼道:薛爷、十一爷…

二人二马分立前后船头,小二轻笑一声:二位爷站稳!开船啦…调整船头,直望对岸而去…

波浪滔天,轻舟宛如草叶,随波起伏。小二舟技娴熟,随着水性,轻巧避开洪流恶浪,时不时有浪花飞溅舟上,二马惊粟,二人将手搭在马背,暗输内力,让其安静下来。

船下巨流翻滚,二人却如五岳之山,岿然不动,小二暗暗称奇,二位爷仿佛钉子钉在船上一般,轻舟反比往日更为安稳。

挥别小二,二人策马西去…

进入黄土大地,由于河水、雨水长时间的冲刷,沟壑纵横,形成独特的“塬、墚、峁”奇观。

方形、圆形土坡耸然壁立,四周陡峭,无可攀援,长形土脊如同曲折巨龙,纵横盘旋于广袤大地,间或有稀疏杂树,光秃秃的,在寒风中萧瑟…

山坡平缓处,嵌着高低不平的窑洞,望之如巨龙之眼,炊烟袅袅升起,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山风酝酿,在丘壑中辗转,如龙吟之声,瞬间聚集在谷口,脱离羁绊,卷着黄沙冲天而起,气势磅礴。

抖落身上的黄土,二人啧啧称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中原之地大不相同。

纵马官道,说是官道,其实就是宽一点的泥路而已,深深的车辙蜿蜒向前,路上行旅寥寥…

行至三岔路口,路形路貌全然相似,二人踌躇,好大一会,方等到一赶车老汉,二人大声打着招呼。

老汉将脑袋从油腻的皮袄里伸出来,对他们点头笑了笑,层层叠叠的皱纹舒展开来,伸手指了指上前方…

杨展帜掏出几块碎银:谢了,老伯,留着买壶老酒喝…老汉不敢相信,自己半年也挣不了这么多…

谢谢小哥…老汉慌忙要下车施礼,杨展帜虚手一托,老汉哪里下的来?

太上老君保佑,二位小哥此行一路平安…老汉伏在车辕上。

二人相视一笑,催马前行。

非止一日,算来明日将进西夏之境。

连日奔波,对二人来说不算什么,马儿却有些吃不消,不断以嘶鸣发泄心中的不满,十几天下来,二人已摸清二马的秉性。

日已过午,群山绵延,黄土已不像前几日那么密集晃眼,村落稠了,植被多了,前方山脚即为一片疏林,二人决定在那里歇脚。

马鼻深嗅,找寻新鲜的草苗,每找一处,马头交错厮磨,发出欣喜的欢啼。

二人取出干粮,靠着树干,眯着眼睛,望着日头穿过枯枝,投下斑驳的光片儿,午后的风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

忽然,二人心有灵犀,眼睛同时睁开,警惕地望着四周,马儿依旧悠闲自得啃着山草。

但总有种危机驱之不去,仿佛危险就在眼前,二人均为百战余生之人,这种感觉绝不会错,二人相视,暗自警惕…

远处传来苍老的半咏半歌之声,间或一声长哞:

一人一牛一片天,半俗半雅半疯癫,

天大地大任我游,不羡鸳鸯不羡仙…

朝辞江南水云间,月落乌啼眠高原,

短笛一声惊三秦,不羡鸳鸯不羡仙…

青牛原为天上客,奈何流落在人间?

杀伐决断皆由我,星君即为天上天…

其声悠扬、绵长,仿佛出世的隐士,但听在薛万春、杨展帜耳中,却充满凌厉的杀伐霸气。

二人一凛:星君!

青牛星君?!杨展帜轻声道。

原来天顺教口中的“星君”即是“青牛星君”…薛万春喃喃道。

二人站起,望向歌声飞来的方向。

“青牛星君”名号传遍武林,只不过是近三、五年之事,其仿佛是横空出世,其前无迹可寻。

据传其名万永昌,行踪诡秘,武功绝高,手下无十合之敌,但只是传闻,尚无佐证…

一头千余斤的硕大青牛迈着悠闲的步子,从山脚处缓缓而来,一白衣白发老者盘坐牛背之上,面向后方…

经过两马,老者轻轻一仰手,两马倏然倒地毙命,叫都没叫一声。

至二人五丈余处停下…

青牛瞪着圆圆的眼睛,似与他们有深仇大恨…

老者转过身,但见他寿眉过腮,面色红润,白衣、白发、白须,肩后插一墨绿短笛,年岁不知几何,真有仙风道骨的模样,微闭的双目蓦然睁开,眼底竟有神光流动…

不幸被赶车老汉言准,一路竟真的有“太上老君”护佑!杨展帜启齿一笑。

薛万春亦笑道:因此方能一路平安。

二人说笑着,似丝毫没把“青牛星君”放在眼里。

“青牛星君”冷冷望着二人:二位小子,知罪吗?

杨展帜鞠躬施礼:不知星君驾到,有失迎迓!

哦?你们听过我?星君微微诧异。

杨展帜神秘一笑:“青牛星君”,俗家姓名万永昌,祖籍江南,出道以来,手下无十合之敌…

万永昌眉毛一耸:知道的倒不少!

敢问星君,不知晚生兄弟何事得罪?竟至星君拿俩畜牲出气?杨展帜接道。

何事?万永昌鼻中轻哼一声,做过的事这么快就忘了么?洛惊风是不是死在你们手里?

哦,晚生想起来了…杨展帜装作恍然大悟状: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万永昌目光如电。

他想杀我们,却因技不如人,被我们兄弟反杀…哦…他是死在自己的“春风剑”下…杨展帜振振有词。

不待星君说话,杨展帜接着道:星君还没回答晚生的话?

什么话?万永昌微皱眉头。

星君既然怪罪,冲我兄弟来便是,何苦与畜牲置气?两条命哩…你最好…杨展帜话留一半。

怎样?“青牛星君”面露不耐。

还能怎样?赔呗!现在就要你赔,不然,你往天顺教堆里一钻,躲了起来,我兄弟哪里找你去?

杨展帜连珠炮接道:你虽贵为教主,却也无起死回生之能…这样吧,把你那老牛抵给我们兄弟,我们兄弟就吃点亏吧!

那老青牛,真不是玩意,死盯着我们兄弟瞅,抵来后非让我哥把这老东西“咔嚓”不可,省的看着来气…

薛万春心中暗笑,杨展帜是越扯越远…

但在杨展帜提到“教主”时,万永昌眼皮还是轻轻一颤。

你究竟想说什么?“青牛星君”冷冷道。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人死不能复生,马死亦不能复生…此中过节,就此两清…杨展帜说得风轻云淡。

马万堂?杨十一?这不是你们的真名吧?“青牛星君”目光咄咄。

万永昌又何尝是“星君”的真名?薛万春迎面直视:彼此…彼此…

“青牛星君”目光一盛,杀机毕露。

欲灭口么?薛万春淡淡一笑,真气由意而生,二人暗自警惕。

尚不知“星君”真名,可否告知?薛万春笑道:也让某家死个明白…

正是让你做个糊涂之鬼…“青牛星君”飘身而下。

原以为“青牛星君”是“太上老君”转世、光明磊落的英雄好汉,不想传言有虚,星君竟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远不及洛惊风和范晨星来得清白…杨展帜奚落道。

“青牛星君”瞳孔收缩,目光遥远:说了你们也不知…

那可不一定!杨展帜接口道。

说出来,你们就是死人了…万永昌话语悠然,不将二人放在心上。

不说,你就会饶过我们兄弟么?好歹让我等死个明白,下辈子知道寻谁报仇去…杨展帜满面轻松。

老夫方七,早年江湖人称方七佛…

万永昌捋捋胡子,似沉浸在遥远的过去。

怎么又是道?又是佛?薛、杨二人相视,均看到对方眼中的迷惑。

没听过吧?方七佛哈哈大笑,声震丛林,枯叶簌簌而落,笑声中包含无限的悲愤,收住笑声:好了,说出你们的真名吧!

某家薛万春…

方七佛身形一震:“万马堂”的薛万春?马万堂…原来如此…

不想“星君”亦知万春贱名…

你呢?小娃儿?也应该是江湖鼎鼎大名的人物吧?方七佛目光如钉。

杨展帜,有辱尊耳…杨展帜淡然道。

大杀四方的“三绝公子”?方七佛道,心中又是一震,却无形于色。

杨展帜一愣,未知其意,冷眼相望。

他已第二次听到有人叫自己“三绝公子”。

北国之行,小娃儿出尽风头,弓、马、枪合称“三绝”,“三绝公子”早已名震天下,被称为“武林第五公子”…无怪乎“春风剑客”亡于你们之手…

方七佛冷冷道:今日不虚此行…不为较技,只为生死…

某与你无冤无仇,何故生死相逼?薛万春讶然道。

除非你们归顺…顺天者生…逆天者…死…方七佛冷酷道。

你是天顺教主?杨展帜试问道。

可以这么说?方七佛傲然道。

原来你不是…杨展帜微感失望,方七佛杀机一闪。

杨某有个怪癖…杨展帜摸着耳垂。

说…方七佛已失去耐心。

若你用强,杨某万不答应…不过,若你跪下相求,兄弟我倒可以考虑…杨展帜故作思考。

既知一战不可避免,何不先乱其心?

方七佛当然不会为其言语所激,自乱方寸,他竟笑了起来:小娃儿,好厉害的一张口…你想知道的老夫也已说了…来吧,谁先上?还是一起上?方七佛袖手背后。

杀鸡焉用牛刀?自是小弟先上,大哥留待为你收尸…杨展帜一振衣袖,枪立背后。

给你收尸吧?方七佛不怒反笑:好,老夫答应你们,今天只杀你们其中一个,另一人处理后事…

杨展帜对薛万春点点头,薛万春后退十步,“易筋经”心法流连宛转,暗中聚功戒备,心道:生死攸关,不必再讲什么武林规矩…

“青牛星君”武功深不可测,他竟看不出深浅…

负手缓缓前来,“青牛星君”如闲庭信步,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杨展帜反手持枪,立于身后,如同背靠大山…

天地萧杀,日光惨淡,杀气冷厉,弥漫丛林…

不堪死寂的气氛,树梢顶端,一只寒鸦欲展翅逃离,却如陷入泥泞,竟直落于地上…

杨展帜出枪,如灵蛇出洞,匹练似的寒光从腋下吞吐而出,迅疾如电…

枪至“青牛星君”胸前三尺之处…

方七佛冷笑一声,探手一抓。

杨展帜双手一抖,化出十二碗口大枪花,择人而噬…

方七佛袍袖一挥,一连串金戈铮鸣之声,枪花消失,杨展帜双臂一震,电光石火一击之后,枪已从身后移到身前…

心中亦惊亦叹,今次遇到前所未有的劲敌…

需知杨展帜天生神力,全身而为下,每一枪重若千斤,方七佛轻轻一挥即从容化解,心中如何不惊?

一试之下,方七佛已知杨展帜盛名不虚,剑花九朵,江湖已然罕见。

剑走轻灵,枪要比剑难练的多,杨展帜随手一抖,即是十二朵枪花,竟无虚枪,枪势千均…

心中暗凛,惊讶程度不亚于杨展帜。

娃儿好功夫!“青牛星君”身法如电,双掌飘飘,抢将进来…

枪乃长兵刃,不利近战,方七佛深知此要点,因此飘身向前。

其身法乃“混元诀”所载,“日下九影”轻功身法。

“混元诀”已失传近三百年,为唐末一代武林奇人“混元真君”所著,载内功心法、混元掌法、日影身法…

方七佛兵败,逃匿岭南,为“南海双奇”所逐,复逃亡中原,于东岳泰山秘洞得之,潜心修炼四十年,已臻大成。

杨展帜长笑一声,身法亦动,仍旧一枪刺出,势如惊雷,隐有霹雳之声,刺至中途,那枪忽如焰火绽放,现出百千个枪尖来…

身法展动之下,与敌竟还是原先距离,杨展帜轻功之玄妙,不下于自己,方七佛心中惊奇,渐收起轻视之心。

掌化百千,轻拍枪尖,发出声声闷雷…

枪影归一,杨展帜心头微沉,手心浸出汗来,“青牛星君”武功之高,出乎他的预料…

“青牛星君”的震惊更是远胜于他:这小娃明明易过容,望其眼神不过弱冠,究竟有什么奇遇,竟也身具百年修为?

需速战为上,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薛万春,据说已修成“易筋经”等诸般少林绝技。

双掌合十,轻念混元诀…

长袍如气球般,渐鼓渐大,头顶一缕白雾,若有若无,聚之不散,身上亦有雾状气体散出,弥漫在白袍四周,回旋流动,在阳光照射下,散发七彩之辉…望之端如太上老君降临…

混元诀?一气功?!薛万春失声叫道:十一弟小心…

杨展帜心中大凛,关于当世的绝顶武功,师父均有提过,“混元诀”已失传数百年,不想今日出现…

长枪斜背,快速取出“凤飞弓”,控弦连弹,破空之声骤起…

“有弓无箭,凤飞于天”…此人倒是一个好活靶。

但他尚未领悟“凤舞九天”的至上之境,杨展帜暗叹可惜,武学之途,前路漫漫…

十数声闷响,贯注内力的“气箭”如击败革,只是让方七佛弥漫的流光消隐一些,并未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杨展帜想。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方七佛心头剧震,“终南仙隐”独步天下的神弓绝艺岂是白予?

借助战马的策驰和箭矢,控弦威力会更大,但此时亦足让他难受无比,破掉他小半护身罡气…

杨展帜失望着,薛万春却窥出端倪…

复取下“芦叶枪”,杨展帜抖擞精神再战,毕竟惯骑战马,许多招式无法施展,步战仅能发挥武功十之六七…

枪影如虹,掌影如山,狂风肆起,附近树木纷纷倒伏…

凭借“缥缈身法”,杨展帜虽落下风,但方七佛一时也战之不下,斗至百余回合,在方七佛近身紧逼下,枪法渐已局促…

方七佛,某家来也…半空炸雷,薛万春全力一掌拍出,如同击在金钟之上,掌缘隐隐作痛,心道:混元一气功果然厉害…

方七佛抖擞精神,大叫一声:来得好!分掌向薛万春攻去…

三人走马灯般战作一团,身形极快,转瞬战至五百余合…

二人方知刚才方七佛未用全力,其武功之高,竟是生平罕见…

三人各有奇遇,内功生生不息,不见气竭迹象,又战三百余合,依旧是平分之局…

日头已经西坠,薛、杨心下焦急,西夏尚有紧急事务,岂能长时间粘在此处?

过瘾,过瘾!大青啊!老夫好久没斗得如此酣畅淋漓了…“青牛星君”双掌飘飘,每一掌重若千钧。

大青牛“哞”的一声长叫,似在回应主人之语。

二人心头一动,薛万春大喝一声,“天地嵩阳掌”之“五岳浮沉”携万钧之势当头劈下…

方七佛早已厌倦此种战法,天明也难以分出胜负来。

比拼内力,实为决出胜负的最好之举,方七佛心头一喜:翻掌向上迎去…

惊天动地的炸雷之声自林中响起,天地色变,飞沙走石,尘土飞扬,弥漫半个树林…

方七佛连退三步,心头气血翻腾…

薛万春“噔噔噔”后退十余步,眼冒金星,嘴角有血丝渗出…

恍惚间,一条迅疾身影从二人眼底一闪而过,接着是长声的哀嚎“哞…哞…哞…”杨展帜连续刺出三枪,大青牛哀绝倒地…

将之挑起,杨展帜运足神力,远远向方七佛砸去…

不要…方立桩站稳,方七佛即听到青牛哀嚎之声…

身形方起,一堵庞然大物迎面而至…

扶住尚摇摇晃晃的薛万春,往他口中塞几粒师门“仙隐丹”,杨展帜长啸一声,将薛万春搭在背后,身形腾起,复一闪,再两个起落,消失在疏林尽头…

伸手接过杨展帜抛来之物,赫然是他的成名招牌大青牛。

此牛颇具灵性,自小收养身边,已有很深的感情,方七佛悲恸不已…

远远传来杨展帜的声音:二马换一牛,互不相欠…伤兄之仇,暂且记下…

方七佛怒极狂吼:杨展帜、薛万春…本佛爷定将尔等碎尸万段…声震群山。

“仙隐丹”入口,一股清凉应津而生,薛万春淤塞之感顿然减半…

狂奔七、八里,前方一处大山,杨展帜如履平地,寻一僻静之处,为薛万春疗伤…

薛万春内伤本就轻微,又吃了疗伤圣药,经杨展帜功行三周天,已然痊愈,甚至犹胜从前。

感叹“青牛星君”的绝高武功,二人深知武学之境,浩然无边,前方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西夏之事迫在眉睫,每耽搁一刻,即有不可预料的变数。

二人出山,借明月、星光辨别方向,复向西北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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