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久别的人尽情享受重逢后的欢乐,王储特意批准严非旭休假二十天。
他们第一次离开家,开始旅游。
绵延数千公里、被幼发拉河包围着的、一望无际的门诺尔草原和门诺尔原始森林,是数不清的野生动植物的栖息地。
这些野生动植物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在这里繁衍后代。
来观光的人类,像客人一样,小心翼翼地来,偷偷摸摸地看,蹑手蹑脚地走。
刚刚下过阵雨后的空气湿润而清新,阵阵微风,吹走夏日的酷热,带来凉爽,风中不时夹着不远处大象的身上的土腥,狮群走过的尿骚,在泥汤泡着的犀牛腐烂的味道。
严非旭和家人在旅行车外,繁星下,围坐在篝火边,严非旭弹吉他,潘暠唱歌,孩子们不时起身,跳着自己编的舞蹈。
坐在爸爸身边的严风,把身上披的浴巾往上拉拉,盖住裸露的肩膀,伸手取下一串刚烤好羊肉,塞到自己嘴里。
弟弟严勤见状,不依不饶地要吃,严风挑了一块最肥的,从木棒上取下,递到他嘴里。
烤肉的香味,吸引来一只小鹿,它站在远处,向这里张望,火光照得它那两只眼睛像灯泡一样发亮,严勤被那只可爱的小鹿吸引了,他转过身,要接近它,但又害怕黑暗里、不可名状的恐怖,拽着姐姐的衣服,要她起身一起去,姐姐搞懂弟弟意图后,对着小鹿扔了一个石子,小鹿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严勤见小鹿跑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潘暠疼爱地看着儿子,责怪说:“你惹弟弟干嘛!”
“你就惯着他,” 严风满脸不高兴:“他过去找那头鹿,这么黑的天,那里那样深的草,过去后被豹子叼走怎么办?”
潘暠一听,好像在从豹子口中抢回东西,把严勤揽在怀里:“你姐姐说的对,不能乱跑,这里是原始草原!”
严勤显然被母亲猛地拉扯弄疼了,知道自己理亏,不敢申辩,哼哼唧唧地低着头。
严非旭看到这些,笑着停住手中的弹奏,放下吉他,起身到旅行车上,拿来许多铁棒和线缆,围着他们营地,把铁棒扎在地上,把线缆扣在铁棒上,拉着线缆绕着营地转了好几个圈,把线缆的两个端头接在车上,回来坐下。
“你干嘛呐?”潘暠问。
“把电网拉上,以防有猛兽过来。”严非旭回答。
“爸爸,电网不会伤着他们吧?”严勤问。
“不会,电流很低,只能吓吓他们。”严非旭笑着回答。
大家横七竖八地躺在地垫上,严非旭不时地往篝火堆里添木材,潘暠指着繁星满天的夜空,比划着,向两个孩子讲述她在太空中旅行时见到的事情,两个小孩安静地听着。
末了潘暠对孩子,更像是对严非旭说:“记住,人生一世,就好比是一次搭车旅行,要经历无数次上车、下车。”
“哦!”严勤满脸期待地看着。
“旅行时,常会有故事发生,有时会有意外惊喜,有时是刻骨铭心的悲伤……”潘暠说。
“嗯?”严风睁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妈妈。
“你们以为,你们最先见到的两个人——我和你爸爸,会在人生的旅途中一直陪伴着你们?” 潘暠看着两个孩子笑着说。
“当然。”两个孩子肯定地点点头
“很遗憾,事实并非如此,我们会在某个车站下车,就像你们的姥姥离开我一样”潘暠继续说:“我们也会留下你们,你们可能会觉得会孤独无助,我们的爱,我们的情,我们不可替代的陪伴,再也无从寻找……。”
“对的。”严非旭自从被逐出家族,到平民阶层和普通老百姓一起生活,特别是有了孩子、有了陪孩子成长的经历后,对感情的体会更深刻,对人性的了解也比以前丰富了许多,对潘暠的这段深感认同。
“尽管如此,还会有其他人上车,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将对我们有着特殊的意义。”潘暠看着丈夫,微笑着说:“他们之中有我们的兄弟姐妹,有我们的亲朋好友。”
“嗯!”严风紧紧攥住身旁弟弟的手,怕他离开似地。
“当然,我们还将会体验奇妙的爱情故事。”严非旭补充。
“是的。” 潘暠停顿一下,继续说:“在坐同一班车的人当中,有的轻松旅行,有的却带着深深的悲哀……”
“哦。”严风似乎正在明白妈妈讲的这些话。
“还有的,在车上四处奔忙,随时准备帮助有需要的人。”潘暠看着严风说:“个别人下车后,其他旅客对他们的回忆历久弥新,
但是,更多的人,当他们离开座位时,却没有人察觉。”
“嗯。”严风明白。
“有时候,对你来说情深义重的旅伴,却坐到了另一节车厢。你只得远离他,继续你的旅程。”看到女儿有回应,潘暠来了兴趣:“当然,在旅途中,你也可以摇摇晃晃地穿过自己的车厢,到别的车厢去找他……,可惜,你再也无法坐到他身旁。因为这个位置,已经让别人给占了……。”
“那怎么办?”严风问。
“没关系,旅途中充满挑战、梦想、希望、离别……就是不能回头。” 潘暠微笑着对女儿说:“因此,尽量使旅途愉快吧!善待旅途上遇见的所有旅客,找出人们身上的闪光点。”
“……”严非旭和严风默不作声地陷入沉思,严勤听不懂这些高深的话语,四处张望。
“爸爸,那是什么?”严勤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两个闪亮的荧光问。
严非旭连忙拿起夜视镜看过去,不断聚焦,夜视镜里出现一只美洲豹身影,它嘴里叼着一头小鹿,刚刚爬上到树杈上,准备躺下,独享美味,他悄声惊呼:“嘿,真有豹子!”
严非旭的叫声,惊动了豹子,它放下小鹿,警惕地向他们这里看,喉咙里发出低沉、急促的呼噜声。
随着严非旭的声音,大家把目光集中在他手指的方向,空气凝固,严勤吓着往妈妈怀里钻,严风也紧紧靠在爸爸身边。
“我们还是早点回旅行车吧,”潘暠说:“那里面还是安全,睡觉也舒服。”
“好啊。”严非旭回答,大家蜂拥进了旅行车。
地上的篝火渐渐弱了,变成发着红光的炭火,最后成为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