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进行到半夜才结束。
休养院大楼的门童,在门口,微笑着拦住第一个下车,准备进大楼的潘汉珞:“潘候爵,您们的行李已经搬到‘荷’楼,请他们移步到‘荷’楼休息。”
潘汉珞和潘泉,潘良这才醒悟过来,这次舞会后,他们家已经成为侯爵的家,这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事,他们祖祖辈辈也没有做过这样的梦,这突然到来的幸福,加持着晚宴的美酒,舞会的美人,让他顿时感觉身体漂浮在空中,转身回到车上,用从没有过的威严、命令的口吻:“到‘荷’楼!”
车很快来到“荷”楼,门童乐颠颠地跑过来,用带着雪白手套的手支护着车门的上沿。
潘汉珞稳健地踩在地上,挺着胸脯走向楼门,楼门口,一个中等个子,大眼睛的上尉,毕恭毕敬地站着,手中拿着一个装帧精美的信封,见他过来,弓腰、双手把信封递过去。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潘汉珞接过信封,嘟囔着。
“这是潘暠侯爵的请柬,请你们明天中午,在‘梅’楼一起用午餐。”上尉笑着说。
潘汉珞一边看请柬,一边在上尉的引导下走到自己的房间,他习惯地伸出右手,到裤子口袋找钥匙,取出钥匙要开门,上尉笑着拿过他手中的钥匙,笑着说:“这门是智能识别的,您只要站在门口,门就会开的。”说完,他推门,门果然开了。
潘汉珞暗暗地骂一句:“这门都他妈的势利眼,知道我现在是侯爵了!”,随后,进门,把门狠狠地关上。
上尉没有想到潘汉珞关门的速度这么快,连忙向后躲闪,还是碰到鼻子,转身,揉着鼻子离开。
有些醉意的潘汉珞在这间迷宫似地、大间套小间的屋子里走来走去,让他最有感觉的是有他前一天住的房间大的盥洗间,占半间屋子大的,像小游泳池似的浴缸让他最注目,他过去打开水阀,开始加水,他要好好洗个热水澡,把今天的兴奋后的疲劳,冲洗掉。
另一间让潘汉珞感兴趣的房间是主卧,那张横竖都可以翻好几个滚的大床,柔软的床垫让他感觉又回到新婚之夜潘罗氏的怀中,想到这,他想起,英年早逝的爱人,心情悲伤起来:“如果她还活着,那该多好!见到今天这个场面,爱面子的她还不高兴的不要不要!”
潘汉珞在床上四仰八叉地伸展着,脚碰到一个硬物,他一咕噜地爬起来,见脚下又一个白色包裹,打开,里面是四个纸盒,纸盒的上面有一张印着龙眼泉和仁寿宫的风景照的卡片,翻过卡片,见在卡片背面写着:“尊敬的侯爵,您的衣服已经做好,请您试试!谢谢!”
潘汉珞打开一个个纸盒,见是一套精纺毛、侯爵黑的西装,和一件白色,一件浅蓝色的、贝母钮扣的真丝衬衣和相配的四条真丝领带,他看着这些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奢华衣服,突然觉得缺点什么,起身下床,在四下寻找,发现在床的一边的鞋盒里,多了一双黑色的漆面牛皮鞋,立刻来了精神,脱下自己的衣服,穿上白色衬衫、西服、皮鞋,来回在房间走,在穿衣镜前照,感觉真丝的滑爽,西服的挺括,皮鞋的回弹。
他举起右手,在镜子前把自己的头发拢拢,此刻,他才感觉到自己一直留的大背头,一根根头发终于直起腰了。
他发现右手袖口有处地方,颜色比其他地方稍深一些,被冒犯了的感觉油然而生,骂道:“他妈的,侯爵的衣服怎么是这样的质量!”,气哼哼地脱下,打开房间所有的灯,仔细看,发现是印在袖口上、侯爵的水印,内心像开始充气的氢气球,迅速膨胀,笑着:“这才对嘛!”
他仔细地脱下上衣,找到侯爵水印,笑着收起来;脱下鞋子,找到水印,笑着收好;脱下裤子……,直到他脱下深灰色裤头,翻看着,没有发现水印,才想起来裤头是自己带来的,无意中,在后屁股中间位置见到几片深色的印迹,他拿起来,凑到眼前,想看看是不是侯爵的水印,他想上天可能有预兆,会把侯爵的印记预埋在他身上,或者他贴身的物件上。
他一会放远,一会拿近,一会掉个,一会转向……折腾半天后,突然发现,有一块印迹和侯爵的水印形状、大小都很相似,他兴奋起来,用手碰了碰,上面出现皮层,用指甲小心地抠扣,皮层脱落,印迹不再完整,不再像侯爵的水印。
他伤心的扔下裤头,把指甲凑到眼前,见指甲缝中,刚扣下的物件发黄,他明白了那根本不是什么水印,而是自己屁股后面没有擦干净的屎,粘在裤头上。
他像吃美味的时候,吃到苍蝇一样,恶心地跑到盥洗间,跳入浴缸,浴缸感应到他的到来,开始温柔地推出波浪。
他的身体逐渐放松,一天精神的兴奋,肉体的疲劳,酒精的催化伴随浓浓的睡意。
他在浴缸里睡着了!
潘汉珞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团温暖的祥云包裹,云朵中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托举着,飞向天空。
不久,潘汉珞听到身后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回头看,见一群人正在奋力追赶他,仔细看,这群人穿着不同时代平民百姓服饰的,衣衫褴褛,有些人身上带着斑斑血迹的,有些人缺胳膊少腿,这情景吓得他连连跺脚,云朵明白他的意思,飞的更快了。
“潘汉珞,潘汉珞……”潘汉珞听到身后的人群中,有人喊他的名字,侧耳听,好像是自己已经去世的父亲,正在纳闷的时候,喊他名字的人出现在他眼前,“爸爸,你怎么来了?”潘汉珞脱口而出。
“不仅我来了,”爸爸指着身后的一群人:“你的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还有很多人都跟着您来了。”
潘汉珞听出爸爸用敬语“您”称呼自己,感觉是第一次。
“你要把我们带到那里去啊,汉珞啊。”这时爷爷过来对他说。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一个留着长长白胡子的长者训斥他爷爷,笑脸对潘汉珞说:“我们家族都感谢您,是您把我们从十八层地狱救出来了!”
“我刚刚适应我的第五层蒸笼地狱,虽然热点,我觉还适应。”爷爷说。
“你怎么到了那个长舌女人待的地方?!”白胡子长者不解地问。
“二爷爷,实话告诉你,我在人间时,喜欢传闲话,陷害人!嘿嘿嘿。”爷爷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你这个杂种,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我们这个习武的人家,站是一个人,躺着也是一个人,哪干过你这种事!”白胡子长者斥责。
“二爷爷,您不要生气,”爷爷嬉皮笑脸地说:“你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再往上走,能到哪?能有好日子过吗?”
“哈哈哈,”白胡子长者大笑:“这一点,你放心,人人都说上天好,到了仙界享受了!”
潘汉珞这才知道,他这是在往天上飞,回头看,后面黑黝黝的一片,仔细瞧里面不仅有人,还有马,牛,羊,有些人还抱着鸡,牵着狗……。
“这么多的人、物,天上能装下吗?”潘汉珞心中疑问。
突然,一阵凉意把他从梦中唤醒,浴缸的水温冷了。
潘汉珞回到床上,躺在软软的床垫上,盖着散发着玫瑰香的薄被,想赶快入睡,接着做刚才没有做完的梦,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阳光从密实的窗帘缝中投到房间,潘汉珞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想找点吃的,他起床,没有穿宽松的休闲服,而是穿上浅蓝色的衬衫,系上天蓝色的条纹领带,套上西服,蹬上皮鞋,出门。
潘汉珞刚走到二楼通向一楼的休息平台,上尉从一楼跑上来,睡眼惺忪地说:“潘侯爵,这么早就起床了?”
潘汉珞不好意思说自己激动地睡不着,而是说:“老了,贪财怕死没瞌睡,觉少了!”,接着谦虚地问:“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没有,我在值班。”上尉媚笑。
“我,我想找点吃的。”潘汉珞说出自己的想法。
“好的,请您到餐厅稍坐一会,我立刻通知后厨给您做!”上尉像军人一样回答。
“不要不要,”潘汉珞连忙摆手:“我随便吃点点心什么,垫垫肚子就可以,千万不要麻烦后厨。”
“看您这客气的,您现在是侯爵,您的话就是命令,您的要求就是我们行动的指南。”上尉熟练地恭维:“况且,我们后厨有值班的人。”
潘汉珞觉得恭敬不如从命,只好随他到餐厅,在一张桌子上坐下,欣赏着餐厅墙上的壁画。
不一会,七八个男男女女从后厨出来,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碗,碟,盆,轻轻地放在他面前的餐桌上,潘汉珞看着让他眼花缭乱的饭菜,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吃第一口。
潘汉珞稀里糊涂地吃完早餐,拍拍滚圆的肚子,起身,上尉忙要过去搀扶他,被他拦住:“我出去走走,你不用管我。”
上尉知趣地退下。
潘汉珞想起刚来的那天,他们去仁寿宫和龙眼泉的情景,当时被被拦在外面,只能远远地,隔着栅栏汩汩的泉水,平静的湖面,巍峨的宫殿。
现在,潘汉珞要再到仁寿宫和龙眼泉看看,他朝着那个方向走,很快到了栅栏处,没有人拦他,他步履轻快地走在开满各种鲜花的小路上,到湖边,蹲下身子,双手掬起温润的湖水,把脸埋进水中,感受山泉的绵软,小小咄下一口,感受山泉的甜美……。
潘汉珞不由地感慨万千,前天还是看画人,没有想到今天已经是画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