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暠所在的比星国是在邻比星上,这颗行星被半人马座法尔阿星系的三颗恒星围绕着。
有时这三颗恒星同时出现在天空,一起烧烤大地,地上的植物瞬间蒸腾完水份,干枯地伏在地上;动物要么成为皮包着的骨架,要么躲藏在地下深处;河水像开了锅似地飞向天空,天上雾气弥漫,地下河流开始干涸。好在三颗恒星同时出现的时间不会维持很久,很快就有一颗恒星消失在邻比星的地平线上。
两颗恒星悬挂在天空的机会也不少。如果碰巧是两颗和地球太阳一样、正处在生命辉煌时期的恒星,他们灼热的光芒照耀下的邻比星,几乎和三颗恒星同时悬在空中的景象差不多,唯一区别的是,河流已经干涸,海平面也在下降,天空中弥漫着的水汽,把相当一部分光和热反射回浩瀚的太空,邻比星上的气温开始下降,天空最高处的水汽开始凝结,向下滴落,接近地表时再次被蒸腾,……如此反复,直到,落下雨滴。
其实,这三颗恒星中有一颗是年迈的黄色恒星,他的光和热仅有壮年恒星的四分之三,别看少了四分之一的热量,如果他和一颗壮年的恒星组团,可以让邻比星上的大江大河保持最后的尊严——河床上始终有一股涓涓溪水在流淌。
常见的是一颗恒星走马灯似地挂在天空,这颗刚下去,那颗又出来,始终慷慨地把光和热洒向邻比星。这个时刻的初期,恒星的热量兜不住飘散在空中、巨量的水汽,这些水汽急速凝结成雨滴、雪片,倾泻下来,星球的四处瓢泼着雨雪,溪水骤涨,江河爆满,汹涌澎湃的洪流,呼啸着冲向海洋。
潘暠的飞行汽车就是在这个时刻从山体里出来的。
骤冷骤热的气候,神出鬼没的恒星,迫使生活在邻比星上的生物进化出生命延续的技巧,他们在炎热时,会像千年干尸一般休眠自己的生命,在暴雨中急速汲取水份,复活自己,伸出触角,牢牢扒住身边的岩石,防止被急流带入江河,带到万劫不复的海洋。
像潘暠这样的高等动物,受不了这样变化的气候,他们独辟蹊径,把山挖空,在山体里种菜、养殖、建厂、建房,这样,避开恶劣天气的影响,生活在自己创造的世外桃源里,不愿离开护佑生命山体,除非遇到今天这样的特殊情况。
汤姆逊家在离潘暠家四十多公里的另一座山体里,这两座山间隔着一条大河,大河周边像毛细血管般的密布着许多支流,此时,支流里水势湍急,大河却波澜不兴,凭借着它宽阔的水面,容纳下一切突如其来的变化。
在这座山体里,没有像潘暠他们生活的、密密麻麻的、高低不齐的建筑,而是一栋栋依着山势而建的,两三层高的楼房,这些楼房掩映在高高低低的树木,花草中,不时露出中式的屋檐,罗马的廊柱,洋葱样的屋顶。
在一块坡地上,养护很好的、绿油油的草坪和香樟树包围着一栋簇新的平房,黑白石子铺成的甬道,把它和铁艺栅栏外的马路连接起来,这是一栋看似脱离尘世,却又涉足其中的别墅。
汤姆逊的家就在这里,现在已经被警察拉起的警戒线围起来了,警戒线外,停着各式各样的警车,穿着警服、便装的人们表情严肃地跳上、跳下车。
在这个富人区,发生了一件大案。
飞行汽车进入这座山体后,停止了颠簸,落到宽阔的马路上后,更加平稳,潘暠伸直身体,舒服地挥动胳膊,仿佛要把刚刚的痛苦抛在身后。
车在汤姆逊家附近停下,两侧的门向上打开,潘暠下来,门关上后,车启动,调头,离开。
平房外,几个警察在甬道、草地上低头、缓慢地走动,不时的俯身查看着什么,间或把各样标志物放在草上,提醒过往人员注意避让。
潘暠走过去,向警戒线外的站立着的一名胖警察说明来因,胖警察通过步话机交流几句后,从口袋取出鞋套,交给潘暠,看着潘暠穿好鞋套,示意她可以进去。
潘暠疾步穿过警戒线,往平房大门走,在门口,遇到一位留着金色短发、精干的女警察,她笑着说:“你好,我是薇薇安,请跟我来。”
潘暠强装笑脸,掩饰内心的焦急,向她点点头,走在她身后。
薇薇安推开门,潘暠见到有些警察在房间里摆闹他们手中不同的仪器的,有些人进进出出,有些人趴在地上,贴在墙上仔细地观察、不时把不同颜色的贴纸粘在看过的地方。
薇薇安像游蛇一般地在标识物和人群中穿梭,走过客厅,来到连接三间卧室的走廊,径直走向第二个门。
路过第一个门的时候,潘暠有意识放慢了脚步,把目光投向开着的屋门,见里面有两个警察,一边观察虚开着的窗户,一边交流着什么,躺在床靠门一侧的汤姆逊,穿着短裤,右侧胸口(在反物质的世界里,人的心脏在右边,和我们呈现镜面关系)上有刀口,脸色在灯光的照射下白的吓人,奇怪的是,刀口周围虽然有血迹,但血流出的很少,甚至没有在花布床单上留下多少印迹,难道他身上还有其他伤口?……。
“女士,”正想在仔细看看的潘暠被薇薇安叫声打断了:“请到这间卧室。”
潘暠收回目光,投向已经站在门口的、披头散发、满脸惊慌的茱莉亚和她身后的薇薇安,不舍地走过去。
“现在正在勘察现场,希望你们待在这个房间,不要随意走动。”薇薇安用命令的口吻,警察特有的冰冷的语调说。
潘暠立刻闪身进了屋,在茱莉亚进去后,薇薇安关上门,在门口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