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梦阑几人先后来到了伯公府,只见那宝盖飞辉,红岩灰瓦,篱笆院,石板桥,白土碧,果品朱盘,百样糖酥,宴请八方,宾客满至,瓶插鲜花,炉香檀降,香云霭霭,甚是怡人。
“四王爷大驾光临,真是令蔽府蓬荜生辉啊!”张伯公立于厅前迎接道,他一袭深墨色锦袍,身躯凛凛,满面春风,浓密的双眉,温和的目光,整个人看起来祥和而宽厚。
“世伯无需多礼。”王爷翩翩有礼,作揖回复道,“今日喻之的生辰,世伯可没少为贺宴操心吧。”
“应该的,犬子自幼丧母,吾只盼着他能够早日成家立业,了却吾与他亡母的心愿,还望王爷私下也替吾劝劝这没出息的小子,他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事,虽不曾拈花惹草,流连烟花之地,但也未曾见他提及婚姻大事,吾甚是担忧啊。”张伯公瞥了喻之一眼,恨铁不成钢道。
张喻之忙几步上前宽慰他父亲,“父亲大人,婚姻大事不可急于一时,儿子愿像父亲大人对待母亲一般,一世只为一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况且儿子的有缘之人还尚未出现,父亲您老就别如此担心了,儿子自有主张。”
梦阑听完张喻之的话,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回想起他们在集市上初次相见,她以为喻之是位风流倜傥的多情公子,没想到是自己错看了眼了。
怡宁未嫁入王府前,也只愿求得一人心,虽她与张喻之的想法不谋而合,奈何如今身不由己,她苦笑地看了一眼王爷,心中暗想,“今世我是不敢奢求有一位与我相亲相爱的夫君了,只求王爷能够与我相敬如宾,相安无事,我能够在王府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亦足矣。”
“世伯何不在今日来府中贺宴的世爵伯卿门户中,为喻之挑选几位待嫁仕女闺秀,让喻之与其相看一场,想必总有喻之能瞧得入眼的。”王爷脸色平静,心平气和道,只要喻之早日娶妻生子,便更不会对自己的爱妃有觊觎之心了,早日断了他的念头,以免夜长梦多。
“王爷言之有理,是吾考虑不周了,诸位请自便,吾先失陪了,告辞。”
张伯公喜笑颜开作揖告退,若是今日喻之能与大家闺秀约定终身,岂不是喜上加喜,也不枉吾替他谋划此生了。
“楚兄你也真是太不够仗义了,小弟都以亡母之名亲口发誓,你还要将我往火坑里推,你我之间这点信任都没有,我看这结义之情不要也罢。”语毕,张喻之便要借故离开。
“往哪走,你给本王老老实实地待着,待会儿相看大会缺了你这主角可不行。”王爷薄唇启齿道,声严厉色,令人不寒而栗,张喻之不敢轻举妄动,心气不顺地坐下。
“嫂子,你可好好管管你的夫君吧,你看他霸道的,连我的终身大事都要插手,这小弟当的可真够憋屈的。”张喻之可怜巴巴地望着梦阑,祈求她能够替自己说话。
“我可管不了他,不仅是你要受他管制,连我在王府也吃过他不少亏,我们还是自求多福吧。”梦阑吃着桃花煎,头也不抬地回他道,“况且今日只是让你去相看,就当广结良缘了,此事你又不吃亏,为何不愿意呢?”
张喻之撇了撇嘴,心气不顺道,“嫂子你有所不知,那些女子我也不是第一次相见了,先不论她们的涵养品行,就只论相貌,哪个不是平淡无奇,寡淡无趣,让人瞧了便不想再见一面,小弟心里的苦你们岂可知啊。”
“今日妾身本不该插嘴,但张公子言论太过不当,小女子今日就是冒犯公子也要评上一评,自古有言‘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女子古往今来亦是不少,若看人只论貌,岂不有家宅不宁,祸国殃民之祸,女子当要终温且惠,淑慎其身,涵养品行实为第一,张公子以为如何?”晏怡宁辩驳道。
张喻之长叹了一口气,“在下有口难辩,你们随我一同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罢,便有小厮前来大厅邀请众人一道往后花园观看‘第三届仕女才艺赛’,梦阑与怡宁疑惑,张喻之解释道,“诸位请吧,一去便知。”
几人跟随着张喻之往后花园走去,只见那里被围的水泄不通,彩绸铺满园,四面锦缎沿边放,众位秀女才待展,红黄紫蓝并排列,琴棋书画登彩案,千样奇花气更绝。
“想必这是有备而来,不是今日之功吧?”梦阑疑惑道。
张喻之无可奈何,点头道,“每当府里操办喜事,父亲大人都会如此筹划一番,表面是让诸位闺秀比划才艺,实则是让青年才俊与之相看一场,让他们喜结良缘。”
“没想到张世伯还有这番闲情逸致,真是令人意想不到。”梦阑觉得新奇道,这不妥妥的就是相亲大会,古人也真有大智慧,男女相看不便,便想出这番由头。
“是啊,我父亲乐此不疲,还扬言道‘此事要举办到吾儿娶妻为止,绝不会半途而废,适可而止。’我也是诸多无奈。”喻之摇摇头,无计可施道。
梦阑喜笑颜开,没想到来到伯公府还有这种趣事,她往仕女之中瞧了一眼,大家闺秀个个都是眉清目秀,含情脉脉,娇羞可人的,也没有像喻之说的那般不堪啊,等等,怎么有一人瞧的如此眼熟,梦阑定睛一看,那不是她那个作孽的妹妹吗,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郁侯之女也会来参加才艺比拼赛。”梦阑小声嘀咕道。
“你说的是郁二小姐啊,她每年都能夺得头筹,只是她瞧不上这些官宦子弟,所以至今未嫁,但她每年都一次不落的参与大赛,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据说侯爷对这位女儿百般宠爱,想必她也不是为了抢夺金银首饰才参与的大赛。”张喻之解释道,“哎呀,小弟这才想起来,嫂子不也是侯爷之女吗?小弟失礼,实在不该对嫂子的姊妹说三道四,评头论足,还望嫂子见谅。”
“无妨,本就是我先问你的,你不必放在心上。”梦阑平静地回道。
郁梦惜也瞧见梦阑和王爷了,“哼,低三下四的货色,若不是我怜惜你,凭你也配站在王爷的身旁,正好,今日让你们都开开眼,让世人都知道我郁梦惜是不可多得的才女,只要王爷见了,你怕是拍马屁都追赶不上我了,想我郁梦惜才比谢道韫,王爷会忍住对我不动心?”梦惜暗暗得意,对着王爷眉目含笑。
“哇,郁美人对我笑了。”吴太师之子吴左卫正巧站于王爷的同个方向,以为郁梦惜对他暗送秋波,忙春心暗动。
“恭喜吴公子,终于赢得美人心啊。”他的狐朋狗友恭维道。
只见吴左卫肥头大耳,满脸横肉,嘴里的哈喇子都快流到嘴边了,身旁的小厮忙用手绢擦拭道,“公子,要想美人到手,小人倒有一主意。”
吴左卫拍掉小厮的手,又色眯眯地盯着郁梦惜看,心急难耐道,“快说。”
那小厮贼眉鼠眼的,不怀好意地对他轻声附耳道,“待郁小姐赛后,公子可留她在后花园一叙,小人带着众侍卫在后花园替公子留意着,公子可放手一做。”
“好小子,不错,待本公子得手后定重重有赏。”吴左卫轻轻地拍了拍小厮的脸,开怀大笑道。
一番比拼下来,果然不出众人所料,郁梦惜稳拿头筹,梦阑也看得累了,便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歇着,“张公子,不知你们府里可有另供赏玩之处?”
“自然有,我母亲生前所住的祥云院,满园的君子兰,百般瑞草,杨柳绿阴,日映金莲,祥光笼罩,琉璃瓦盖,嫂子若是不嫌弃,小弟我便带你前去。”
“不好吧,那毕竟是你母亲生前所居之处,我一外人岂能随便叨扰,属实太过无礼了,罢了,我便任意在这后花园逛逛吧。”梦阑说道。
“好吧,后花园景色雅致,另有一番风味,小弟亦可带领你们前去。”张喻之话刚说完,便有小厮前来通传道,“请王爷,公子移步至前厅,伯公有事相召。”
张喻之犹豫不决,梦阑开口道,“想必张世伯有急事,你们去吧不用管我们,我与晏嫔一道在花园里走走。”
张喻之点点头,又吩咐小厮叫两个丫鬟随从,梦阑回绝道,“不必了,人多嘈杂,何况我们就在花园里,也不会遇到什么事,你们忙去吧。”
四人分道而别,梦阑与怡宁往西苑走去,“恕梦阑冒昧,不知晏嫔芳龄几时?”
“妾身今年一十八,五月十六的生日。”怡宁玉足盈盈,轻声回道。
“我今年一十七,四月初七的生日,晏嫔比我年长,我该唤你一声姐姐才对。”
梦阑嬉笑道,从与怡宁的谈吐相处中,梦阑觉得她不是有心计之人,想必她不会加害自己,于是便有了这番话。
梦阑看见前方有一凉亭,便提议二人去那里稍作歇息,“不知姐姐嫁入王府多久了?”
“回娘娘的话,妾身嫁入王府已两年有余。”怡宁看见梦阑面无表情,怕她争风吃醋,忙又解释道,“还请娘娘放心,妾身不得王爷青睐,王爷今日是第一次踏入延秋堂,而且妾身......”
“虽说我名义上是王府的王妃,姐姐也无需如此多礼,况且姐姐比我年长,我们便以年龄论辈分吧,姐姐不必多心,我只是想着我入王府也有半年了,这半年来过得甚是不易,不知姐姐这两年来又是如何呢?”梦阑抬眸看她道。
“妹妹有所不知,我本是出于政治缘故才嫁入王府,王爷对我没有任何情意,虽说我在王府衣食无忧,每日在府中读书写字,拨弄琴弦,闲来无事绣花作画,但甚是无趣,不过是挨日子罢了。”怡宁叹了口气,无奈道。
“妹妹亦有同感,若是姐姐不嫌弃妹妹愚笨,妹妹愿意与姐姐作伴,互话衷肠,相互慰藉,以此聊伴此生。”梦阑喜笑提议道。
“甚好,我也正有此意,望妹妹不要嫌弃我蒲柳之姿。”怡宁美目浅笑,欣喜不已。
二人嬉笑间忽而听闻有人大喊救命,原来是那郁梦惜被吴左卫拦下,眼见这后花园无人,吴左卫便将她环抱到一个杂草丛生的草堆中,那草有半腰之高,人躺于草地之人根本无从查看。
梦阑与怡宁瞬时安静下来,半晌又听到一声‘救命’,她二人忙起身,往声音出处走来。
“美人,你就从了我吧,小爷我不会亏待了你的,待小爷我与你生米煮成熟饭,我便让父亲去你府上提亲。”吴左卫边上手去撕扯郁梦惜的衣裳罗裙,边色眯眯地看她道。
郁梦惜手脚挣扎,可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抵得过他一个大男人的力量,她扯着喉咙大声嘶喊道,“快来人啊,有没有人,快来人救救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白色圆润的香肩已坦然相见,身上的上衣已被扯的破败不堪,只剩下一件粉红色肚兜,她身边的珠儿早已被吴左卫的小厮使计调开。
“美人,你叫吧,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你越叫,小爷我就越兴奋。”说罢,便欺身而上,油嘴滑舌轻轻舔过郁梦惜的容颜,她双手使劲抵御,一口咬上吴左卫的肥脸,他疼痛不已,“啪”的一声,打在郁梦惜的脸上,她嘴角含血,痛苦不堪。
“你给老子乖乖的,要是再挣扎,老子便将你打晕,再强要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吧。”吴左卫横肉抖动,严声威胁道,郁梦惜强忍疼痛,眼泪直流,她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罪恶的降临。
吴左卫心满意足地抚摸着她的脸,满脸奸笑道,“这就对了,美人,你放心吧,小爷我肯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他又低头亲向郁梦惜的小嘴,手要往下抚摸郁梦惜时,便被梦阑使劲一脚踹开,她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给郁梦惜披上,忙关心道,“你没事吧。”
郁梦惜眼泪纵横,但是满脸的不服气,她心高气傲道,“不用你在这惺惺作态,假仁假义。”
吴左卫被踢得人仰马翻,从草地上爬将起身,他怒气冲冲正要发飙,忽而瞧见两人大美人,比那郁梦惜可美艳的多了,一个貌比西施,沉鱼落雁,一个闭月羞花,赛过貂蝉。
“巧了,这不是天降馅饼,自投罗网的事,美人竟如此耐不住寂寞,送上门来,小爷我岂有不受之礼啊。”说罢,就张开双手要抱梦阑,梦阑一个小挪步,轻易躲开,然后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口中念着不知名的法决,而后道,“定。”
只见那吴左卫立身于草地,一动不动,郁梦惜只道,“果然你是个奸邪之人,不知从哪里学的妖术,怪不得当日我惩罚心儿那贱婢却失效,我定要将此事禀明父亲。”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爱向父亲告状便去罢,随你。”
梦阑毫不在意,将怡宁拉着,二人一道离开。
郁梦惜见她二人走了,又怕吴左卫恢复过来,她心惊胆战地打了他几个嘴巴,踹了一脚他命根子,还趾高气扬地留下了一句话,“让你招惹本小姐,本小姐便让你断子绝孙。”说完,便兴高采烈地离开。
吴左卫的小厮小六,看见郁梦惜跟在两位女子的身后,安然无恙地离开,一时困惑不已,忙往花园里跑,去寻他的主子。
只见吴左卫半个身子立在草丛中无动于衷,两刻钟之后才恢复过来,他捂着下半身滚打不止,嘴里忙喊道,“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小六忙指示另外一个小厮前去,他小心翼翼地将吴公子扶起,吴左卫一步一颤地往前走,“他娘的,郁梦惜这贱娘们竟这么狠,待老子治好了病,看老子怎么收拾她。”而后又扭头吩咐小六道,“去给小爷打探一下,方才从后花园出去的那两美人是何人。”
小六将吴公子扶到厢房,便马不停蹄地去打听了。
却说梦阑与怡宁回到下人给她们准备的厢房,便坐在茶桌前闲谈起来,“妹妹认得刚才那女子?”怡宁好奇道。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向来与我不和,此事还望姐姐不要吐露出去。”梦阑嘱咐怡宁道。
“妹妹且宽心,女子名节事关重要,我是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怡宁看梦阑一脸愁容,继续说道,“不知妹妹心中有何烦闷之事,可否说出来,让我与你宽解一番?”
“实不相瞒,妹妹心中确有一事。”梦阑便将今日师伯赠她一句箴言之事细细说与怡宁知,“想必纪师伯另有深意。”怡宁回她道。
“只是妹妹愚钝,至今大惑不解。”梦阑趴在桌子前,用手扣着茶桌漫不经心地道。
“明智而忠信,宁静而致远,莫不是纪师伯将你所寻之药藏匿于话语中,以此提示于你?”怡宁聪慧淑慎,蕙质兰心。
梦阑顿时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顶,她开心地站起,握着怡宁的双手喜笑颜开,“宁静而致远,原来师伯所说的致远是那个‘志远’啊,还是姐姐聪慧,妹妹不胜感激。”
怡宁瞧梦阑如此喜悦,她也眉目含笑,“想必妹妹是找到答案了。”
“多谢姐姐助我一臂之力,眼下将近黄昏,时间紧迫,妹妹不能在此多有逗留了,还望姐姐告知张公子一声,妹妹先行一步,待我回了王府再与姐姐聊表感激之情,妹妹告辞。”语毕,梦阑便先行离开,她先叫了马车回了王府,而后带上玉麒麟与练好的丹药往巫山道观飞去。
王爷与张喻之被张伯公叫去前厅,与众位官僚寒暄了一番,而后一小厮前去大厅通报吴左卫受伤之事,只见吴太师于厅前大怒,厉声质问张伯公道,“犬子在张卿贵府受伤,不知张卿该当何罪?”
“此事下官不知,还请太师言明。”张伯公作揖赔礼道。
“哼,岂有此理,本太师之子吴左卫在后花园赏艺,不料受郁侯二女相互迫害,一女施展妖法使犬子不能动弹,另有一女对吾儿上下其手,多番打骂,张卿身为东道主,不想却是这番待客之道,犬子在你府中受伤,却置之不理,这是何意?”吴太师盛气凌人,对着张伯公嗤之以鼻道。
郁侯心生不安,这太师声势喧天,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侯爷能够招惹的,他忙拱手作揖赔礼道,“还望太师恕罪,小女不是无礼之人,想必是有小人从中作梗,造谣生事,诋毁小女的名声,还望太师明察,还小女清白。”
“众人与吾一道前去,看犬子受伤之事是否属实,此事由吾儿亲口所述,还能诬陷于你不成?”吴太师说罢,众位官僚便一同前往吴左卫所歇息的厢房。
只见那吴公子面色苍白,看见他父亲,他便满面痛苦道,“还请爹爹替孩儿作主啊,大夫说孩儿差点断子绝孙,都是侯爷那两个女儿害得孩儿,孩儿命好苦啊。”
吴太师一脸慈父模样,关切道,“孩儿放心,为父定为你讨回公道。”语毕,便转身立于大厅,对着郁侯严词厉色道,“郁侯可还有话说?”
郁侯忙半跪在地,拱手作揖道,“小女手无缚鸡之力,贵公子堂堂七尺男儿,想必小女不能伤及公子分毫,还请公子细细将此事缘由说清,若真是小女所伤,下官自当请罪。”
吴太师觉得郁侯言之有理,便点头应允。
吴公子便半真半假,胡乱编造起来,“吾见郁侯之女才情颇深,赛后便在后花园等着邀请郁小姐吃茶一叙,没想到让王妃碰上了,王妃以为本公子对郁二小姐图谋不轨,便使用妖术让我全身不能动弹,而后她们二人还对着本公子暴打一顿,本公子句句属实,若诸位大人不信,可以问我身边的小厮小六,他全程都看在眼里,此事做不得假。”
“吴公子既说是邀请郁二小姐,那郁二小姐为何要出手打你,想必是吴公子强人所难,郁二小姐才会动手吧?”张喻之冷嘲热讽道,他又不是不了解这位吴大公子的口碑,素日便爱强抢民女,奸淫作恶,臭名昭著,奈何他父亲是太师大人,权势喧天,只手便能翻云覆雨,谁敢与他作对,便纵得他目无法纪,无恶不作,不知天高地厚。
吴左卫被张喻之说准了,忙咳嗽掩饰道,“张公子是说本公子说假话了?”
“在下没有此意,只是此事不能只听吴公子的一面之词吧,何不请郁侯之女前来对峙到时孰真孰假,孰是孰非便可一目了然。”张喻之补充道。
在位的众位大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张伯公便唤小厮派人分别去请郁梦惜与梦阑,梦阑早已不在伯公府,怡宁听闻此事便随丫鬟一道前去。
郁梦惜没想到那吴公子如此厚颜无耻,反倒打一耙,但她可不愿意将自己差点失身之事吐露于众人面前,一旦事发,不仅她没有颜面继续活下去了,还要连累自己的亲属家眷脸上无光。
她暗暗盘算着,索性将此事一并推到我那个姐姐身上去,反正爹爹肯定会护着我的,看王爷还敢要如此肮脏的王妃吗,或许,此事还能让王爷休了她,从而迎我入门,她满心欢喜,往贵宾厢房走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王爷,张公子。”怡宁移步到他们身旁,行礼道。
“王妃呢?”王爷问她道。
“启禀王爷,王妃因炼丹之事先行一步了,她让妾身留在此处告知王爷与公子一声。”怡宁轻声回道,王爷只点点头,脸色淡然。
“好啊,正巧我那穷酸的姐姐不在,此事真相如何还不是由我说了算。”郁梦惜倒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怡宁说的如此小声,她也听见了。
她眉目含笑,婀娜多姿地移步到王爷身前,“姐夫,惜儿给您行礼了。”
见王爷无动于衷,她倒也不恼,只轻轻挪步到她父亲身旁。
“惜儿,你说,此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郁侯心气不顺,按捺不住,先声发问道。
“回禀诸位大人,是吴公子出言不逊,对姐姐意图不轨,惜儿瞧见姐姐衣衫破烂,衣不遮体,这才上前动手打了吴公子。”
郁梦惜低头佯装生气害怕,又继续补充道,“惜儿岂能让人白白糟蹋姐姐的清......”
“住嘴!”
郁梦惜话未说完,便被王爷严声呵止道,“王妃的清白岂能让你白白诬蔑,若是本王再从你嘴里听到王妃一个字,本王定不会手下留情。”
郁梦惜害怕地战战兢兢,不敢再稍加言语,她站在郁侯身后,拉扯住他的衣袖。
“王爷何必对小女动怒呢,惜儿她只是实话实说,惜儿也只是护姐心切,一时心急胆怯,这才吐露王妃不雅之事,还望王爷不要与小女置气。”郁侯护女心切,添油加醋道。
“王爷,此事前因后果妾身都在场,绝不是她所言那般。”怡宁正欲上前辩解道,她怕王爷听信了小人的谣言,对梦阑产生误解,她虽答应了梦阑不将此事吐露出去,怕毁了郁梦惜的清白,可她这妹妹,实在是狼心狗肺,令人寒心,她要是再不说出真相,只怕梦阑的清白就要被她这个妹妹给毁了。
可张喻之扯了扯她的衣袖,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怡宁不解,正要扯开他上前辩驳,张喻之忙开口道,“诸位大人还未好好观赏伯公府吧,不如随在下一同前往。”
张伯公心领神会,忙附和道,“是啊,是啊,还请诸公一同前往。”说罢,众人便一道离开,只留下王爷、郁侯一家、吴太师几人。
“方才你为何不让我与众人道明此事的前因后果,白白让梦阑妹妹受此冤屈。”怡宁气鼓鼓地瞪着张喻之道。
“此时你越辩解便越是对嫂子不利,那吴公子是何人?他一向作奸犯科,这号人物在齐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谁要跟他扯上半点干系,那一生的清白就算毁了,王爷不是不相信王妃,只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你不提王妃才是对王妃的名誉好。”张喻之解释道,“诸位大人也知道那吴公子是什么人,自然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只是出于太师的缘故,不得不顾太师的面子罢了。”
怡宁这才放心,只要对梦阑的名声无损便好,“多谢张公子好意提醒,否则我就酿成大错了。”
“姑娘无需多礼,在下于理于情都会出手相助的。”张喻之看怡宁低头不语,怕她误会,忙解释道,“请晏姑娘不要多心,在下对王妃早已无男女之情了,是出于朋友之义。”
怡宁顿时嬉笑道,“张公子本无需向我解释,为何又多此一言呢?”
张喻之自己也不明白,他只知道不想让晏姑娘误会,他浅笑道,“可能见姑娘平易近人吧,便多说了一句。”
这边,厢房中一片寂静,太师也只听闻王爷一向心平气和,面若冰霜,没想到还有如此摄人一面,他心中也有点胆怯,但面对郁侯仍不可一世道,“不论如何,都是你郁候的女儿打伤了吾儿,你说吧,此事该如何收场。”
郁侯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与他爱女是半斤八两,一丘之貉。
他将事情全都推到梦阑身上道,“此事因王妃而起,如今小女是王爷的人,此事便交由王爷全权处置吧,王爷要如何处置王妃,要打要罚,下官绝无怨言。”
王爷此时已恢复了平静,他只想息事宁人,不想梦阑夹在这污泥浊水,乌烟瘴气之中遭人非议,受人污言秽语,但也不忘威胁他二人道,“太师放心,本王自会派人给贵公子送去名贵药材,至于此事的真相想必二位亦心知肚明,本王也不再追究了,只是今后本王断不能听到他人非议此事,还请二位好自为之。”语毕,便拂袖而去。
郁侯看着王爷离开,也赶紧作揖告退,生怕太师找他秋后算账,倒是郁梦惜一脸郁闷,如此好的机会居然扳不倒她,难道她正鸿运当头,有神人庇佑不成,此等恶事每每都能让她逢凶化吉,不成,我也要找个神道与我卜上一卦,她心有盘算,暗暗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