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郁擎仁拿到太子爷的手谕,便直奔王府而来,“吾是北定侯郁擎仁,今领了太子殿下的手谕,特来探望你家王爷,还不快引路。”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拜见侯爷,请侯爷随我来。”门卫小厮拜礼完毕,便带着他往君贤阁而来,“王爷,北定侯侯爷求见。”小厮敲门开口道。
从房内出来的是无影,他小心谨慎地将门关上,无踪则守在门内持剑作防备状态,郁擎仁这老贼要胆敢踏进君贤阁一步,我便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郁擎仁往屋内瞧了一眼,什么也没瞧见。
“你先下去吧。”无影对那小厮说道,小厮行礼拜退。
“不知侯爷有何要事?王爷正与军机大臣在屋内商讨机密要务,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还请侯爷离开,请。”无影作势摆手让郁侯离开。
方才他往屋内瞧了一眼,压根就没有什么军机大臣,想让他就这样离开,没这么容易,郁侯心里想,而后他双手持着手谕,向上作揖,狐假虎威,装腔作势道,“无影将军莫不是在欺骗老臣,适才太子殿下在宫殿内说王爷身受重伤,吾收到太子殿下的手谕,听从殿下的安排,特来问候王爷,今日若见不到王爷,老臣没办法向太子殿下交差,殿下要是怪罪下来,你这小小的将军有几条命能担待的起?”
无影将军脸色凝重,这老狐狸从哪里打探听来的消息,王爷受伤之事万不能让他得知,他不苟言笑,疾言厉色回道,“是吗?侯爷,本将军再说一遍,王爷此刻正在屋内与大臣商讨国事,侯爷想进屋一探究竟可以,不过可别怪本将军没有提醒你,探听军事机密,按律当斩并立即执行,王爷要是降罪下来,让你的项上人头落了地,侯爷可就怪不得在下了。”语毕,无影作势要将门推开。
郁擎仁的思绪一闪而过,为这莫须有的罪名就要赔上自己的脑袋,得不偿失啊,况且打探王爷的消息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他赶紧制止无影,满脸赔笑道,“将军且慢,将军说笑了,吾怎敢探听国家机密要事,还请将军转告王爷一声,吾来问候过,既然王爷有公务在身,吾便不再叨扰了,告辞。”郁侯行礼转身离开。
看着那老狐狸离去的背影,无影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场心理战虽是他打赢了,但是王爷至今还生死未卜,太子与他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他二人为奸作歹,共图大事,今后还不知要如何对付王爷呢?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片刻,无影推门而入,对着无踪说道,“他走了。”无踪这才收回佩剑,重新坐回黄花梨座椅上。
郁擎仁这老狐狸才没这么容易就直接离开王府,他好不容易抓住这个大好机会进王府一趟,打探不到确切消息他誓不罢休,他走出无影的视线后,便找了个寂静的庭院,在凉亭中坐了下来,他拦下路过庭院的丫鬟对其说道,“吾是你们王妃的父亲大人北定侯郁擎仁,去,给本侯爷找你们王妃过来。”
丫鬟小幺看着眼前这个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的男人,一时不知所措。
这里是偏院,属于魏如意嫔妃管辖的院子,她听从娘娘的吩咐,从王府库房中领取了一些珠宝钗鬟,正要送到益春堂去呢,娘娘交代的要事还没办完,遇到这个自报身份的大人,还自称是王妃的父亲,那不就是国舅爷了,如此位高权重,她两头都得罪不起呀,小幺跪拜在地上叩首道,“还请国舅爷静候,待奴婢禀明如意娘娘,定为您通传。”
郁擎仁摆摆手,“去吧。”
小幺回到益春堂,将在院中遇到国舅爷之事细细说与魏如意,“好呀,正好本宫去会他一会,走。”魏如意带领两人丫鬟,往庭院中走去,“国舅爷万福,妾身有礼了。”魏如意微微下曲膝盖,头微低,双拳相交于腹部上下,给郁擎仁行了个万福礼,随行的丫鬟与其一并行礼道。
“娘娘有礼了,吾今日得闲,领了太子殿下的手谕,特来王府探望王妃,还请娘娘行个方便,将王妃与吾寻来,本侯将不胜感激。”侯爷对其作揖,回礼道。
魏如意示意丫鬟们奉茶,“国舅爷言重了,王妃姐姐掌管着偌大王府,对妾身们一向疼爱有加,伺候王爷王妃是妾身的本分,国舅爷既是王妃姐姐敬爱的父亲大人,身份尊贵,地位显赫,妾身替国舅爷通传自是应当,怎敢奢求国舅爷感激呢。”语毕,便喊小幺去香殒阁通传,小幺收到御令,行礼离开。
“王妃姐姐住的偏远,如若国舅爷不嫌弃,还请国舅爷随妾身去荨艺厅静坐等候,夏日酷暑,骄阳似火,妾身也好让奴婢们侍奉降火茶水冰酪点心,国舅爷意下如何?”魏如意邀请他道,实则是想将王妃不受王爷待见之事吐露出去。
果然,郁擎仁心存疑惑,忙开口问道,“娘娘这是何意?王爷如若真心将王府交予王妃打理,王妃本应受尽王爷的宠爱才是,为何会让王妃住在偏僻荒凉的地方?”
“谁说不是呢,妾身不敢在背后非议王爷和王妃,今日之言实在是大逆不道的,还请国舅爷体恤妾身不易,不要将今日之事说与出去。”魏如意假仁假义说道。
“吾答应你便是了,娘娘快说吧。”
“王妃姐姐不知做了何事冒犯到王爷了,洞房花烛夜便被王爷赶出门外,新婚第二日又被王爷打入冷宫,住进了香殒阁,那个地方素来是让犯了杀头重罪的妃子住的,那里破败又荒凉,听说还闹鬼,王爷还下了禁令不许妾身们去探视,不知王妃姐姐在那里吃得饱穿得暖吗?在那种鬼地方姐姐还能有出头之日吗?妾身深感王妃姐姐的疼爱之恩,今日才将此事告知于国舅爷,还请国舅爷想想办法,救救王妃姐姐,让她脱离水深火热之地才好呀。”魏如意说的情真意切,令人心疼不已,还拿出丝巾手帕假装拭泪,“国舅爷如若不信,可随处找个奴才来打听,此事在王府都传遍了,妾身句句属实啊。”
梦阑这不孝女真是没用,废物一个,一个重病缠身的病秧子王爷都搞不定,还沦落成了整个王府里的笑话,连这些奴才们都敢这样议论嘲笑,简直丢尽了我北定侯的脸面,郁侯脸色一阵黑一阵白,他强压怒火,待会他这个不肖嫡女来了,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忽而,他又想到现下王府管家大权在梦阑身上,只要加以利用,好好教导她,以后属于王府的荣华富贵,金银财宝不都是他北定侯的了吗?他心情顿时又兴奋起来,强装镇静道,“多谢娘娘关心王妃,只是此事是王妃与王爷之间的私事,吾虽身为王妃的父亲,但也不敢擅自插手王府的事情,今日叨扰娘娘了,娘娘无事便下去吧,本侯有些家事要与王妃私下商议,不便留娘娘在此了。”
魏如意将自己想说的话也说完了,她并不想留下来陪这个老男人,正愁找什么借口离开呢,听完郁擎仁的话,她行礼,眉眼含笑道,“诺,妾身告退。”便带着另一个丫鬟洋洋得意的离开。
嬷嬷与心儿在香殒阁听到小幺的通传,二人在庭院中一时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嬷嬷,这可如何是好啊?”心儿紧蹙着细眉,担心地问道。
“心儿,你留在香殒阁等候娘娘回来,让老奴去回禀侯爷。”嬷嬷拍了拍心儿的手,让她放心道。
“嬷嬷,不成,之前侯爷将您抓去地牢,以此威胁娘娘,嬷嬷在王府里静养着,身体才好了一些,眼下娘娘正巧不在府中,心儿深怕嬷嬷重蹈覆辙,又被侯爷抓了去,那心儿如何向娘娘交代呀,还是让奴婢去吧,嬷嬷您就在香殒阁歇着,心儿去去就回。”语毕,心儿便随着小幺来到益春堂的庭院之中。
“奴婢心儿拜见侯爷。”心儿与小幺齐齐给郁擎仁行礼,“请问侯爷有何吩咐?”心儿跪拜叩首道。
“你先下去吧。”郁擎仁摆手屏退小幺,小幺行礼退去。
“怎么是你这个贱丫头,那个不孝女呢?让她来见我。”郁擎仁心气不顺,怒发冲冠道。
“回禀侯爷,娘娘不在王府,倘若侯爷有要事,不如告知于奴婢,待娘娘回府了,奴婢可以代为通传。”心儿跪拜在地上,声音颤抖,害怕地回道。
“啪”的一声,郁擎仁恶狠狠地打了心儿一个嘴巴,心儿疼痛的捂住自己的左脸,泪如雨下。
“她身为王妃怎会不在王府?借口也不想个好一点的,竟派一个贱丫头出来想随随便便打发我,岂有此理,她有没有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快喊你们王妃出来,否则我饶不了你。”郁擎仁怒气冲冲,咬牙切齿地骂道。
心儿跪拜在地上,边叩首边求情道,“还请侯爷息怒,娘娘确实不在府中,奴婢不敢欺瞒,请侯爷恕罪,请侯爷恕罪。”
“嘭”的一下,郁擎仁用力地踹了一脚心儿的左肩胛骨,心儿被他踢得人仰马翻,她眼含泪水,强忍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而后又规规矩矩地跪拜在郁侯眼前,“侯爷息怒,娘娘确实不在府中,请侯爷恕罪。”
“你既说她不在王府,那你便告诉本侯她去了何处?”郁擎仁趾高气扬地坐于凉亭石凳上,居高临下地蔑视着心儿。
“这......”心儿顿首,她确实不知道王妃的去处啊,侯爷非要打听清楚娘娘的踪迹,如若她再不编个理由说出娘娘的下落,今日可能就要被侯爷打死在此处了,思前想后,她决定找个缘由搪塞过去,“回禀侯爷,早前王妃去君贤阁伺候王爷,便打发奴婢回来了,这么久了娘娘也未曾唤奴婢去伺候,想必娘娘还在君贤阁,是奴婢愚钝,以为王妃不在王府了,请侯爷恕罪。”
“一无是处的蠢东西,竟敢满嘴胡言乱语,方才你说王妃去伺候王爷了?听闻王爷并不待见王妃,还让她住在冷宫,他又怎会让王妃去伺候?你这狗奴才还敢撒谎,今日本侯非得打死你不可。”语毕,便欲一脚踹于心儿的胸膛。
心儿忙磕头求饶道,“侯爷息怒,侯爷息怒,侯爷有所不知,近几日王爷对王妃的态度有所改善,王爷十分器重王妃,不仅将王府的管家大权交由娘娘处理,还命娘娘日日去君贤阁伺候王爷用膳,奴婢句句属实,还请侯爷明察。”
郁擎仁收回自己的脚,整理衣冠,旁敲侧击地问心儿道,“你是说王爷身体无碍?还命王妃日日去君贤阁侍奉于他?”
“是的,侯爷,今日亦是如此,娘娘按照王爷的吩咐每日去君贤阁伺候,未敢怠慢,娘娘如今未曾回香殒阁,想必娘娘还在君贤阁与王爷一起,不如侯爷去君贤阁寻娘娘,正好探清虚实,还奴婢一个清白。”心儿叩首回道,如今王爷身受重伤,无影将军在君贤阁守着,想必将军会想发设法阻拦侯爷,不让他进君贤阁,她信任将军,所以才敢如此信誓旦旦,下定决心地欺瞒郁擎仁。
郁擎仁狐疑地瞥了心儿一眼,他料想心儿这个小丫头不敢欺瞒于他,他府里还捏着她的卖身契呢,她势必知晓欺骗自己会有什么悲惨的下场,看来今日太子殿下在宫殿内说的话是千真万确的了,王爷只是受了些许轻伤,身体并无大碍,他筹谋之事还得另寻时机了,“待你见到王妃,让她回郁侯府一趟,就说本侯有要事寻她,势必要通传到,你别妄想着阳奉阴违,三日之内王妃若是不回郁侯府,本侯便叫了人牙子将你卖到青楼万花阁去,下去吧。”郁擎仁横眉瞪眼地吩咐道。
“诺,奴婢谨遵侯爷指示,定一字不差的转告娘娘,奴婢告退。”心儿行礼,擦拭泪水,强忍着疼痛,捂着肩胛骨离开,往香殒阁走去。
嬷嬷因为担心郁侯会对心儿不利,便一直守在香殒阁庭院门口,她瞧着心儿捂着左肩,脸色苍白的回来,忙开口关心道,“心儿,这是怎么了?侯爷打你了?”嬷嬷心疼地看着心儿,一时忍不住哽咽起来。
“嬷嬷放心吧,心儿没事,侯爷只是骂了奴婢几句,您瞧,奴婢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吗?”心儿强颜欢笑着,她忍着脸颊上的火辣辣的痛感,捂住左肩安慰嬷嬷道。
“心儿,快,坐下。”嬷嬷将心儿拉到厢房中,让她坐下,“你可别再骗我了,瞧你这小脸被侯爷打的,都红肿起来了,你坐着别动,嬷嬷给你上药。”花嬷嬷温柔而慈祥地抚摸着心儿的小脸,而后去梳妆台将柜子里的擦伤药取出,轻手细腻地将草药涂于心儿的脸上,并褪去心儿的左肩上衣,柔柔地按摩着心儿肿胀的肩膀,“侯爷真是好狠毒的心,你也是从侯府出来的丫鬟,在侯府也一直是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小姐夫人的,俗话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他这样作践你,不是打娘娘的脸,伤了咱娘娘的心吗?”
“嬷嬷快别说了,心儿没事,待娘娘回府了,嬷嬷不要将此事告知于娘娘,免得娘娘担心。奴婢挨打事小,若是让娘娘知道了,她势必要找侯爷算账的,那岂不是顶撞上亲,坐实不孝之举的骂名,娘娘自小命苦,不得侯爷的宠爱,如若为了奴婢,去冒犯侯爷,娘娘在侯爷心里更没有地位了,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啊。”心儿请求嬷嬷道。
嬷嬷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也不知娘娘去了何处,也不派人通传她们一声,让她们一老一小的在这香殒阁翘首企足,望穿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