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一愣：“什么意思？”
林云涧的神色捉摸不透：“他不愿意踏入混沌之门，转去轮回。”
“为什么啊！”鹿鸣急了：“可不去轮回的话，他不就彻底消失了么！”
林云涧微微一叹：“是这个样子。”
她手再轻轻地往神像上拂过，原本已经裂开的神像之上，多出来一道虚影。
不再是一团模糊的黑色影子，而是一位老爷爷，胡子头发花白，唯有一双眼睛透着清亮的光，慈祥的看向所有人。
最后，朝着林云涧鞠躬：“多谢小友好意，只是我早就将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交给了神。”
林云涧皱眉：“可那些神佛已经不存在了。”
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信仰盛行的时代，或许早在之前，人类需要神明，便有了实体化的神明，他们降落在人间，观世间苦难。
而虔诚的信仰早已消失，世界不再需要神。
所谓的神佛便变成了无害的神像。
唯有苍穹之上看不见摸不着的造物神。
神庙人是神差，大概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神差了。没有神的力量庇佑，因此法力微弱。
在没有神的世界上，借不到神仙之力，只能用一种形态活着，坐拥无尽孤独。
“神离开了啊。”老人愣了一下，接着坦然一笑：“那我更要跟随着我的神离开了。”
以神差的身份消失，而不是换成凡人的魂魄。
这是他所坚持的道。
林云涧无话可说。
鹿鸣开始抽噎：“对不起，我最开始不知道，我不该在直播间口嗨，那么说你。”
他有玩笑话去说别人的生死，当时觉得没有什么，现在却为自己的浅薄感到羞愧。
“没事的，孩子。”老者缓缓摇摇头，丝毫不在意：“你说的是事实，大水冲了龙王庙。不必为此自责悲伤。”
他顿了顿，又说：“好好活着，你们都有无限的未来，以后尽量不要再去危险的地方了。”
鹿鸣吸吸鼻子，止不住的点头。
连田勇几个重度探险爱好者都迟疑了些。
龙王神像上，裂纹越来越多。
老人的影子即便有林云涧的灵力加持，还是逐渐的虚了下去。
在最后，老人看向林云涧：“小友，若是能再遇见那位国外来的友人，请替我跟他道声歉，这回，确实是我误会了他。”
他直到快要消失，也没有即将不复存在的焦虑，反而为旁人考虑。
林云涧点头：“好。”
老者笑笑，闭上眼睛，重新回归于神像之上。
龙王神像似乎活了过来一样，只是那双眼睛之中，不再是神像原有的威严，而是慈祥和悲悯。
所有人都沉浸了告别的氛围之中，红了眼。
童瑶轻声问：“云涧，就没有其他能让老爷爷留下来的办法吗？”
向文英突发奇想：“既然是神像毁灭爷爷就会消失，那么可以让神像不毁灭吗？”
“对！”田勇眼睛一亮：“我们可以把这座神像修复好的，他现在上面只有些细小的裂纹！咱们修复！！我家找最好的修复师来！”
他说着，就要连夜打电话。
白毛也拉开了自己的背包，扔出一大堆没有意义的东西，最后翻到了自己想要找的——
“胶水！”他激动地高高举起来：“我有工业胶水，这份黏合效果特别好的！肯定能把神像上的裂纹先黏合上！”
几人说干就干，田勇再打电话叫人，白毛跟着方脸大哥以及鹿鸣踩着神龛用胶水修补。
林云涧摇了摇头：“没有意义了。”
话音落下，“嘭”的一声，神像彻底四分五裂。
一片尘土飞扬中，白毛三人愣在原地，面上的灰尘，清晰的刮下几道泪痕。
田勇的手机落在了地上，电话里那人说些什么他已经无从在意。
鹿鸣咳了几声，捂住脸，抽泣起来。
原本声音细微，却越哭越大声。
嚎嚎大叫着，像自己亲爷爷去世的那天。
“妈的！”白毛抹了把脸，轻骂一句，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他：“别哭了！”
哭声没有停止。
“为什么啊……”
明明……那个胶水那个黏，明明他们已经把裂纹黏合上一道了啊！
林云涧轻轻一叹，没有说话。
神像只是载体。
只是说，这座从炎朝便已存在、屹立千年的神像里，龙王确实曾降下神迹。
如今过了千年，神的气息也即将消耗殆尽。
若是有香火供奉，说不准还能多存活几年。
只是破旧的庙里没有香火，即便没有狼人的事，用不了几个月，神像照样会四分五裂，同时消失的还有神像中的神差。
老者大概是察觉了这一点，才急于在消失前为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做最后一件事。
……
尖锐的警笛声和灯光，消散了庙里沉闷的氛围。
众人一愣，朝着门口看去，警方的探照灯让这边亮如白昼。
带队的警官有几分面熟：“有人报警说这边出现了怪物，什么狼人的……”
何止是有人报警。
直播的录屏简直都快在互联网上传疯了，有信的有认为是剧本的。
总而言之，今晚这个片区的警方接到的十起报警电话，九起都是观看直播或录屏的外地人，报城隍庙的警。
高洋戒备森严，左右打量几遍：“怪物呢？”
怎么风平浪静的，只有几人眼角红红。
视频他也看过的，感觉挺真实的。
再者这段时间南城好像不算太平，什么超越科学认知范围的都有，高洋对所谓的怪物事件已经见怪不怪。
但如今闹到全国人民都知道，还让人有些头疼。
林云涧挥舞了一下剑，奇怪中带了点愤慨：“怪物？哪有怪物？！谁那么多事！我们明明在拍戏呢！”
高洋皱眉，狐疑：“拍戏？真的假的？”
屠申赶忙上前：“真的！当然是真的！童话影业听过吧？”
他把童瑶推出来：“她就是童话影业的千金，我们在做一个恐怖直播的项目！”
童瑶才反应过来：“啊对对对！”
高洋表示深深的怀疑。
他目光凌厉，打量众人一圈，最后落在林云涧身上：“这位同学，好像有点面熟啊？”
“是吗？”林云涧摸了摸脸颊，镇定自若：“可能是我长了张大众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