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总皱了皱眉：“你身上流着我们的血，怎么就不是我们的孩子？”
姜潮执著：“是常娜生了我！”
姜总抿了抿唇：“我们和她之间，是各取所需，你还是我们的孩子，就算是DNA鉴定也是如此。”
姜潮眯眼：“所以，我是交易的一部分？商品？还是怪胎？”
他加重了声音：“那可是一条命！你们怎么能这么轻飘飘的说出来！”
姜总气急败坏：“姜潮！”
姜潮逐渐冷静下来，甚至微微抬起下巴，他笑了笑：“姜先生，很抱歉你们的这个商品已经成了残次品。你们大可继续购买完美无损的商品。”
他穿着病号服，走出了门，头也不回。
病房里沉默了一阵，向文英率先跟了出去。
“等等我！”童瑶迈开小短腿，紧跟上她的步子。
屠申也跟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姜总夫妻和林云涧三人。
姜夫人趴在姜总肩头，哭得真切：“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姜总哄着她，却有些心不在焉。
林云涧走近了些：“姜夫人，您真是不是故意的么？”
姜夫人抬头：“你什么意思？我养了姜潮那么大，他叛逆，不认我这个妈，我比谁都难过！”
林云涧：“可是……你在乎的那个，只是儿子的身份，谁是你的儿子，你无所谓。”
姜夫人一愣：“你什么意思。”
林云涧：“我的意思就是，你一直想要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完美家庭、乖巧儿子，但说到底，还是自私自利罢了。
因为完美家庭都有孩子，所以您也要有一个；因为害怕怀孕会使身材走样，所以您劝服了姜总两人代孕；恰好，出现了一个高学历气质佳又急需一大笔钱的女大学生，于是，她便成为您的完美孕母……”
姜夫人急促地喘了口气：“是又怎么样！生孩子对女人而言是从鬼门关走一趟，我不想生孩子怎么了！”
“您大可不生。”林云涧：“当时便可领养，你却选择了一条向下压迫的路。”
一个自然人，不能被当成物品一般交易贩卖。代孕所侵犯的，是孕母和那个婴儿两个人的权益。和拐卖一样，都是违法行为。
随着现在观念的放开，不少女性已经知道了怀孕是一件危险的事，有些选择丁克、领养，有些却凭借着资本向下压迫，心安理得的让底层女人为自己生孩子，将风险转移。并洋洋得意的认为她们是觉醒的女性。
该称她们为进步女性吗？
不。
她们都是压迫者，通过对底层的压迫维持着自己的体面。
林云涧笑了一下，再度重申：“姜夫人，您谁都不爱，您最爱的，只是您自己。所以，您才会在怂恿下，做出杀了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换个听话儿子的举动。”
姜夫人整个人僵了僵。
林云涧笑了：“您做到了。”
“原来的那个姜潮，彻底被您杀掉了。”
她说罢，轻飘飘的出了门。
“云涧。”姜总突然叫住她，“你说的对。有些东西，不是粉饰太平，就能得到真正的太平。”
“你走吧。”他说，面容看起来苍老了不止几岁：“那孩子应该不想看到你，替我跟那孩子道声歉。”
林云涧点头，道了别离开。
下楼后，看到气喘吁吁的屠申：“云涧！姜潮他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们几个都没有跟上他！”
他着急地转圈圈：“这可怎么办呀？他连个手机都没带，一个人万一想不开怎么办？”
林云涧先安抚住他：“不用着急，我大概知道他去哪儿了。”
没过多久，一无所获的童瑶、向文英两人也过来，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发现姜潮的人。
林云涧想了想，让他们先回酒店，或者回学校去给周老师他们交代情况，自己一个人则坐上了公交车。
周末，公交有些拥挤，嘈杂中是烟火气息。
到站的提示声鸣响了一路，林云涧最终在老城区那边下了站。
右边，是破败的房子，再往里走，有条老胡同。
老胡同的第一家，便是一块卖牛肉板面的招牌。
住在老城区的食客们几乎都知道。
牛肉板面，便宜大碗，十几年没有涨过价。卖面的店家是个瘸了腿的老人。
老人姓常，早年当过兵，中年得女，疼得跟宝贝珠子似的。
后来，老人遭遇了车祸，躺在病床上，急需一大笔钱治病。
女儿艰难凑来了钱，却在老人治好病时，自己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命呜呼了。
后来，老人便独自在这里支了个小摊，卖面。
大家都以为他孤单一人，死后连个收尸的都没有。直到这几年里，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高大帅气的外孙来。
……
林云涧随着香气一路飘到了小摊前。
正值中午，太阳烤得整个小摊都是暖洋洋的。
食客不是很多，三三两两坐着，她要找的人脱掉了病号服，换上干净的校服，正低头擦着桌子。
冷峻的脸上，丝毫没有在病房时的戾气。
姜潮注意到她的视线，抬起了头，接着整张脸便皱了起来：“你来干嘛？”
语气说不出到底是不善，还是别扭。
林云涧顿了下，在陈旧到包浆的凳子上坐下，坦然道：“小老板，来碗牛肉板面。”
姜潮恶狠狠瞪她一眼，不情愿道：“等着！”
相熟的食客又说：“小常，你怎么对人家漂亮姑娘态度这么差啊。这可不是做生意的样子，以后怎么让你外公怎么放心把摊子交给你？”
姜潮一个白眼，没搭理他，掀开帘子进了里面。
食客仍在说笑：“小常这孩子，人长得这么帅，就是脾气太臭了点！”
大概是姜潮从未说过自己叫什么，所以众人都默认了他跟老常姓，叫小常。
里面，煮面的老人浑身是汗，往外张望了一眼：“你同学来了？”
姜潮默认。
老人叹口气：“不知道你今天又闹什么脾气，不过人家同学追过来，是关心你。现在没几个人，这边活不用你操心。去，跟同学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