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对萧氏集团怨声载道,杜锦书隐晦瞄了眼塌下的地方,笑着退出大家的队伍。
他和林云涧挖墙,是已经确定了尸体的位置,因而只破坏了一小块墙体;至于担惊受怕的业主人,大概是出于不信邪的态度亦或者是其他,大半面墙都打穿了吧?
再怎么良心的房地产商建造的房子,经历这么一遭,再遇上大雨,都会塌的。
不过,这些话也没必要提了。
毕竟萧家自己做的孽,就应该吃这恶果。
两人没有再关注,继续往外走去。
雨已经小了些,细微雨幕,在夜色初垂中漫步其中,无须撑伞,别有一种开阔之意。
杜锦书仰头看天,满脸享受:“雨多好啊,你怎么会不喜欢下雨天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他抹了把脸,笑道:“林学姐,你该学学苏大学士的态度。”
林云涧丝毫没被他的话打动,依旧警惕天空:“你让苏大学士被雷追着劈试试。”
从前,老掌门也拿类似的话激励过她。
她信以为真,走出去了,被天道暴雷血虐而归。
甚至到后来再听这首《定风波》,都还有点心理阴影。
两人沿着学校的街道上转了两圈,回去时青藤庄园的大门口似乎是堵了,前面的路塌方了一截,车进不去,众人怨声载道,只得弃车进了小区。
一群人中,难免有所摩擦。
林云涧险些被旁边陷入水沟中的男人撞上。
她往旁边一躲,才堪堪躲过。
男人恢复平衡后,略带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啊。”
“没事。”林云涧说完,在看到男人相貌的那一刻呆愣住。
男人似乎还有急事,没怎么留意她,匆匆便要往里走。
一袭名贵的西装被雨水打湿。
林云涧叫住:“喂,这位先生,我看你最近有血光之灾,需要卖符吗?”
男人脚步一顿,回过头,面上有些吃惊:“你是说……我?”
“对。”林云涧点头:“本人诚信经营平安符、驱邪符、护身符等多种符,是您居家旅行、经商创业不二之选。”
男人觉得好笑。
在雨中昏暗的灯光下,他看不大清林云涧的脸,但莫名觉得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女孩有些眼熟,因而到没有生气。
“不用了,我还有事。”
说罢,匆匆离去。
林云涧想了想,跟上他的脚步。
杜锦书虽然不大情愿,但见林云涧走了,只得老老实实跟上。
林云涧一路看着男人去了事故居民楼的现场,尽力安抚着怨声载道的业主们。
虽然整个人泡在细雨中,声音却带着莫名让人信服的力量。
原本利益受损的几户人家气焰消减了下去。
吃瓜群众的议论声也渐渐平息。
林云涧远远看着,问身旁人:“你说,他会成为一个好企业家吗?”
杜锦书:“如果能活下来的话,会。”
林云涧又是一叹:“他跟他爸一样,都是有能力的。但终究不同。”
萧尧信自己,而萧昊天不信自己。
萧昊天,明明有能力凭借自己将生意做大做强,却偏偏走上邪路。邪路一旦走上,便不是那么好收手的。
或许一开始,只是想着献祭一个无关紧要的。
但,等到尝到甜头之后,反而收不了手。
因为他已经开始认为生意上的起色都是富贵俑的功劳,他肯定了富贵俑,便是否认了自己在公司上的努力。
从此,只能病态的在献祭的路上越走越远。
如果不是中途死亡,或许迟早会走上献祭完亲人,最后献祭自己的路。
面前这个,到底比他老子清醒些。
杜锦书是之前有听过富贵俑的,此时开了口:“我有一个问题——”
林云涧:“问。”
“富贵俑不是牺牲血脉,血脉关系越亲近的效果越明显么?那为什么不能多生几个?”
像萧昊天这样有钱的男人,大可多找几个女人生一堆私生子。
“这个啊……”林云涧笑了笑:“邪术嘛,总会让人牺牲点什么。”
杜锦书胯下一凉:“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林云涧:“这到不至于,只是失去生殖能力罢了。”
所以萧昊天外面情人不少,却在萧薇之后,再也没有子嗣。
可以说,富贵俑虽然打的是牺牲血亲富贵饲主的诱惑,但其最想要的养料,还是饲主本人。
——等身边无人可杀了,可不就剩饲主本人了么!
杜锦书说不出话了。
两人沉默望向萧尧。
他已经稳住了最后一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狼狈归狼狈,却也有着从前看不到的精气神。
杜锦书评价:“他是真的很想把他爹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收拾好。”
林云涧笑了笑:“可是你知道吗?在腐朽上建造出来的高楼大厦,根基就是脏的。”
杜锦书的面色一下子沉下些许:“你在指我?”
林云涧惊讶看他一眼,沉默一阵:“你这么想,也对。”
杜锦书面色更不愉。
林云涧继续道:“不破不立。原生的一切无法摆脱,但可以全盘推翻。杜锦书,你已经走出来了。”
杜锦书一愣,浑身戾气在不经意中消散,微微点了头:“你说的对,我已经走出来了。”
他正走向正确的道路。
他仰头,看着站在阴雨中的萧尧,觉得像是再看另一个自己。
他眼睛眨动了两下:“你要帮他么?”
林云涧:“如果他需要的话,会的。”
作为被天道时刻紧盯的玄师,她不能随意掺和别人的命数——除非对方肯给钱。
杜锦书深知她的秉性,沉思了一阵,开口:“钱,我替他出。”
林云涧一挑眉:“符,五万一张。”
杜锦书嘴角一抽:“我给得起!”
林云涧讶然,上下打量他一阵:“你该不会真的下海了吧?”
杜锦书黑着张脸:“我就不能通过遵纪守法的渠道发点财?”
“可以。”林云涧干脆道:“打钱!”
杜锦书正准备给钱,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不是一贯给折扣价八折的么?四万!”
“非友情,无折扣,五万!”
“画符对你而言不就是无本的买卖么,四万,你有得赚。”
林云涧:“我很穷,还要还债的好么?五万保一命,已经是物美价廉了。”
……
两个人跟街头买菜的一样,为一个价格争执起来。
杜锦书到底让步:“四万五?”
林云涧:“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