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岷被自家二伯,爷爷和太爷爷都揍了一遍,
要不是自家爸爸留守帝都星,估计还得来一遍。
他被揍的原因很简单:居然有了妹妹的信息不提前说,害的他们什么都没准备,委屈自家小公主了。
陶岷捂着腹部的伤口,也没为自己辩解。
陶岷自然想到这件事了,但他其实犹豫了很久最终也没说,
因为一旦告诉家里人然然的存在,势必要牵扯出三叔的事情。
这就很麻烦了,三叔已经不在了,但这件事自己在通讯中随便发一句话了事实在是不像话,
陶岷也干不出这样的事。
而且他知道家里人对三叔的在意,尤其是爷爷奶奶和太爷爷太奶奶他们,
在宇宙中骤然知道了这样的消息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
倒不如让他们先见到妹妹,由妹妹告诉他们细节最好,
最重要的是,陶岷回头看向正拉着妹妹的手抹眼泪的奶奶和太奶奶,
有妹妹的存在,也许可以抵消一部分他们的悲痛。
看了眼情绪还算稳定的几位长辈,虽然挨了几顿打,但陶岷还是觉得很庆幸,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坐在会客厅里,陶然又将自己的来历详细的和他们解释了一遍。
然后拿出了那封爸爸留下来的信,递给了陶太奶奶。
出于尊重,陶然一直没有私自拆开过那封信,自然也不知道信的内容是什么,
但看着挨个传阅完信件的众人都红着眼眶,陶然大概也猜到了一部分。
通过这些天在星际众人的只言片语和种种迹象中,陶然大致也猜得出自家爸爸在这里的时候可不像在自己面前那样温柔稳重。
甚至可以说,他都不是传统父母喜欢的那类小孩,
孤僻任性又很自我,这样的性格再加上身体的疾病,
很容易伤害自己也伤害亲近和爱自己的人。
所有爸爸当年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将自己······放逐到荒星吧。
陶然心里一疼,当年的爸爸也是一个敏感又温柔的小孩啊,
每次控制不住自己,但事后又十分后悔和歉疚,尽管家里人从未怪过他,但他还是无法忍受伤害了家人的自己。
所以他对自己进行了自我放逐。
长期的自我厌弃让他愈发孤僻,他拉黑了所有人,只希望自己可以以一种安安静静的,不打扰任何人方式死亡,
【我这种人,本来就应该这样,别再祸害你们了。】
但后来,陶燃寄情于科技,在发明了时空穿梭机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几乎是没什么思考就使用了它,
尽管它并没有经受过实验,尽管他很有可能会在时空乱流中被搅碎。
【但我很幸运,我成功了,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可以落后,思想也并不开阔,可以说是毫无可取之处,
但就是这样的世界,让我脱离病痛的折磨二十多年,也让我遇到了她。】
陶燃的信很厚,几乎是絮絮叨叨地将自己最隐忍最不堪的心事剖白开来展现在这些一直爱他的人面前。
前几页的信几乎都是满满的痛苦,不甘,愤恨,但写到了地球的时候,
信的内容变了,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陶燃满满的幸福感。
他很遗憾没有让自己的家人见到他最爱的那个女人,
所以竭尽全力将他的幸福写在了纸上,希望可以和家人们分享自己的喜悦和幸福。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嫂嫂,很遗憾你们没有见过她的模样,
她真的很好,是我见到过的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女孩。
我觉得,上天让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见她,为了和她在一起,
甚至我有一种预感,我的病也是因为她的存在才好转的。
所以她走了,神给予我的馈赠也被收回了。】
【不过我们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她是我幸福的象征,是我用尽全力去爱的珍宝。
她的出生让我一瞬间明白了父亲的含义,明白了责任与担当。
我陪着她一点点长大,舍不得错过每一个她成长的瞬间,其实她在长大,我也在长大。
当年那个孤僻别扭的陶燃已经死了,重新活下来的是真正长大了的陶燃。】
陶燃写了很多很多,他在信中一遍又一遍地向自己的家人道歉,并不断嘱咐他们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
【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我为然然准备了许多许多,希望她不管选择哪个世界都可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幸福地生活下去。
我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到你们手上,也许可能一辈子都到不了,但如果你们看到了这封信,
那一定是然然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甚至绝望了才会过去那个世界的,我希望也恳求你们可以好好照顾她,爱护她。
不要让她变成下一个陶然。】
【然然很可爱,是个非常完美的小女孩,你们一定会非常喜欢她的。】
【对不起大家,我自私地一个人来到了这里,用了二十年才明白了那些道理,可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不孝,让大家一直为我担心,但我已经无法弥补了,就让然然代替我陪伴着你们吧。
但你们不要为我伤心,在这里的二十多年我很幸福,发自内心的幸福。
我在这里收获到了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也成功长大了,你们应该为我高兴。
死亡并不能带走我,我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并幸福着。】
陶然看着信尾最后一句,
【然然,爸爸永远爱你,你一定要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不要压抑自己,
以最真实最舒服的自己快乐地生活下去。
——陶燃绝笔】
陶然指尖轻抚着信件那一行行熟悉的文字,眼眶红彤彤的,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但还是没忍住,豆大的眼泪就这么砸在了手指上,
她急忙将信件移开,抬头看着同样眼眶微红但仍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太奶奶和奶奶,以及站在他们身后的一群人,
最终还是泣不成声,扑在了两位长辈的怀里,一时间会客厅里只留下了起起伏伏的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