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苟亓的面前,北星的城主一身蓝水锦缎,脸上始终带着温绵的笑意。只是跟着他回来的苏温纶却没有一起过来,而是绕道回了自己的席位,和沙沧坐到了一处,一句话都不说。
彼时泰坤刚刚从地上站起身来,脸上有些愠怒,但又不好说什么,若不是吕介及时开口,他不知道自己还会被苟亓压迫多久。
但问题是他和吕介根本就不对付,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人得意的面孔,于是直接往旁移开几步,全程仰头斜眼看他。
“主上,这是发生何事了?”吕介却并不在意,只是轻声一笑,开口问苟亓,说着又侧了身子,看向了一旁泰坤,一脸的关心,“泰城主你怎么就惹主上不高兴了?莫不是,犯了什么事?”
泰坤一听这话,嘴角抽搐了一下,苟亓还未回答,便见他抢先开口。
“犯事?吕城主好大的恶意,招呼不打就让我背了这么大的锅?”
“唔。”吕介有些惊讶地倒吸了一口气,连忙捂着嘴道歉,“我忘记打招呼了吗?啊呀,你看我这记性,补上,我这就补上!泰城主近来可好啊,不知道这几日可上街逛过?南月物质匮乏,你可得多带点东西回去,免得饿死在半路上了。”
吕介说是打招呼,但却敷衍得很,动作和语气十分的夸张,颇具戏剧性,看似关心贴切,实则句句带刺,直切泰坤痛点,看得娄昕舟一愣一愣的。
“我以为他是个······”
娄昕舟有些感叹,话分明已经到了嘴边,停了许久偏又说不出来,肖烛便轻笑着打断了她。
“以为他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娄昕舟听罢赞同地点了点头。
“若是他不开口的话确实是。”肖烛笑着给她介绍,“吕介在主上还是天合乐掌门的时候就跟着我们了,他以前是街头的混混,嘴上功夫很厉害。”
娄昕舟有些惊讶,打量了高座下的人半天,最后小声感叹。
“看不出来。”
就吕介周身气质而言,是真的完全和街头混混沾不上哪怕一点边。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泰坤差点给吕介那话给气疯了,但想起这里是启中城,多少还是收敛住了自己的怒气,他收了袖子一挥,随后冷哼一声,“吕城主坐拥北星,过得优渥,你不理解我的难处也就罢了,那苏城主呢?”
苏温纶本是坐着看戏,刚想低头和沙沧说话,就突然被提了名字,浑身都被吓得颤了一颤。
云月城和南月靠得很近,条件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况又受腐海限制,可居住面积非常有限,除开南月,它的发展条件就是最为苛刻的了。
苏温纶和吕介走得很近,因而吕介在听了泰坤这话后明显便是一愣,随后就看向了坐在下面的云月城城主,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苟亓从吕介回来过后,便独自回到了高座,他对泰坤整出来的这出闹剧并不在意,只在泰坤提到苏温纶的时候,才重新抬眼看了过去。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云月城城主苏温纶身上。
苏温纶哪里想到会是这般结果,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随后使劲地摇了摇头,赶紧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但泰坤哪里肯放过他,见状便大笑起来。
“苏城主,方才酒桌之上,我和林枫他们论及城池分封之事,你虽未曾参与,可却从头听到了尾,一脸的感同身受,怎么?现在却不敢承认了?”
苏温纶听后却是更加慌张,连忙起身走上前去向苟亓行了一礼。
“主上,臣下对此绝无怨言。”
“行了。”
苟亓冷声开口,看着苏温纶一脸的惶恐,他心下已经什么都明白了,苍白的手指抬起红石磨成的瓷杯,像是血上落了雪,却不见他有其余的什么动作,高座下跪着的苏温纶突然被灵压压下,动弹不得。
满座皆惊,沙沧惊得从席上站起,一脸的不理解,不禁开口喊道。
“主上!”
吕介也是疑惑,转身望向了苟亓,后者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灵酒,才起身收拾残局。
他从高座上缓步走下,路过泰坤时,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后者有些心虚地别过了脸,随后才落脚在苏温纶面前。
“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不知臣下何错之有?”
苏温纶被黑衣罩着,强压之下,他几乎整个身体都紧紧地贴着地面,十分狼狈,话也像是从胸腔中极力挤出来的一样。
见苏温纶还是不开口,渡劫威压更为纯粹,地上的人猝不及防便吐出一口血来。
“噗!臣,臣下一时糊涂!犯下错事!”苏温纶当即便怂了,顾不得其他,连忙改了口,“求,求主上饶命!求主上饶命!”
吕介和沙沧在听见这话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眼中惊讶难掩,虽不知苏温纶是做了什么事,但此刻,两人的心中都是同一种感受,失望且愤怒。
“你做了什么?”
吕介沉声问道。
苟亓将灵压收回,灰白的眼中不见情绪。
没了恐怖的威压,苏温纶总算可以动了,只是他刚准备从地上爬起,下一秒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踢出去几十米,瞬间五脏六腑全碎,在地上翻滚不知多久,才勉强抬起头来,眼中竟是惊恐绝望,艰难地吐出模糊的几个字眼,似乎是求饶的句子。
“为什么确定是他了?”
娄昕舟却是有些不明白了,苟亓从头到尾话都没说过几句,就直接锁定了目标,依据是什么?
“还记得我先前给你分析过吧。”肖烛解释,“云月城城主这个人心思深沉,虽然总是和吕介他们走在一块,但却算不得自家人。”
肖烛看着躺在地上挣扎的血人,冷冷笑了。
“其实他是君濂的人,这一点,连吕介他们都被蒙在鼓里呢。”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那些小动作,瞒不了主上的。”
“这样吗……”
“所以,我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听肖烛解释到这里,娄昕舟有些清楚了。
君濂被苟亓虐杀就是因为有二心,那跟着他站队的苏温纶也难保忠心。
何况,从泰坤刚才说的话来看,苏温伦也对城池分封不满,想来也是对苟亓积怨已久了。
“可是,这也不能确定就是他吧,这只能证明他有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