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昕舟很快回到了住处,这期间她也了解了许多事情,这混沌原是上古两位仙尊所铸,拥有回溯时间,颠倒生死的能力,只是最后被其中一位劈成了两半,生死之能早已丧失,只司管时间,它也于那时沉匿万年,机缘巧合才重现世间。
混沌说它今日方才醒来,先前回溯时间,耗费了它大量的力量,每来一次,少则沉睡月余,多则百年之久,这次醒得这般快,倒让它有些惊讶。
“那我重生也有些日子,但是这些天,好多事情的走向与前世都不同,这是为何?”娄昕舟从灵石中拿出被褥来,到院中引了些水,用灵力洗净,边忙边问。
“每一次重生,牵扯因果是必然的,若是行差错步,最后往往事与愿违,人与人的缘分本就是脆弱的东西,这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混沌解释道。
娄昕舟微微一愣,手中都慢下几分。
“若是,最后结果事与愿违,我可还能重来?”
“娄主只需下达指令,吾自当顺从,只是,这重生牵扯因果轮回,本就逆天而行,每每动一次,这世界的结构便混乱一分。”
“……”
“我知道了,不到迫不得已,我不会让你动的。”娄昕舟将洗好的被褥铺好,又接着问,“你除了时间之能,可还会其他?”
“吾活了几万年,天下之事没有什么是吾不知道的。”混沌有些骄傲,要是有灵体,娄昕舟觉得自己多半能看见它翘起头来。
“那你可知问灵是何物?”
“问灵?”混沌微一迟疑,“娄主问的可是问灵卷?”
“问灵卷?”看来混沌果真是知道的。
“问灵卷本来是有九卷的,原本位列天阶,只是后来被毁去六卷,如今只余三卷,成了地阶法器,它可沟通生死,娄主可是有何挂念之人?”
“不是我……”娄昕舟轻声道,想起那夜望月的白衣女子,她此刻似乎能体会到她内心的些许空洞。
“娄主可是看见亡灵了?”混沌还在不休地说着,“死过一次的人,能见常人所不能也是正常的,不必惊慌。”
“原来是这般么?”娄昕舟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手并不好看,也谈不上可爱,指腹和掌心皆有细茧,小小的,几乎快见骨头,“所以,你为何认我为主呢?”
混沌突然静了下来,许久又轻声开口:
“吾醒来之时,发现娄主你恰好死在吾面前。”
……
很快便到晌午,薛家姐妹这才赶到,慌慌张张,想必在路上就已听见什么,回来见娄昕舟还好好的,才都松了口气。三人在一起吃了饭,就见灵石亮起,拿出名牌来,便接到未时明见殿集合的通知。
三人按时来到明见殿前,只刚立定,就袭来一股威压,娄昕舟观其灵力,来人实力已至金丹,一抬头,却见殿堂坐了个小娃娃,七八岁的那种。
“我的娘诶,我直不起腰来了!”
“这威压好生霸道!”
“诶?!是哪位长老来了吗?”
“别胡说!那位是元真长老的亲传弟子,肖烛师兄!听说他今年才满八岁,就已金丹修为,你我可得罪不起。”
“你说长老亲传这时候来,该是为了那事吧。”
“你说上午那个女娃娃?她也是真的不怕死,什么人都敢打,甚至还非议长老。”
“可是,长老旁边的仙侍是何人的?”
“不知道啊,没见过那种穿着。”
周围私语不停,娄昕舟微微侧身,将身旁弟子的话一字不差听了进去,恐那弟子怎么也想不到,他背后说人坏话被逮了个正着。
“肖烛?”娄昕舟并未理会那些碎语,只听有用的信息,但仍略有惊讶,想不到真鉴峰竟有这般人物。
可当她再次抬头看过去时,却是整个人呆住了。
小烛火?!
肖烛已不知何时从殿堂上走了下来,他个子不高,亲传弟子的金边白袍在他身上穿着,也显得有些大了。肖烛的眼睛很大,嘴角时刻衔着笑,黑蓝灵石被他做成了耳坠,单耳带着,又将头发随意扎起,也不知是不是年龄尚小,束发还不是很熟练,那高起的马尾微微偏向右边,还突兀的系着红色的发带。
他几乎是蹦蹦跳跳走到殿前的,嬉笑打闹般地吐出一个字来:
“静。”
弟子们瞬间便安静了,齐齐看向殿堂前八岁的小娃娃。
娄昕舟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心中惊讶之意依旧难以平复。
“娄主?”混沌疑惑的问,“可是认得这肖烛。”
岂止是认得。肖烛当年可是邵云帆手下五大将之一,唤作烛火,杀伐手段残忍至极,娄昕舟曾经不小心撞见过一次,就见满地尸块残肢,血水成河,干涸的,粘稠的血迹沾满了肖烛的衣摆,偏又喜欢穿白,烫眼极了。
虽然杀的都是些该杀之人,但那性格委实疯魔。肖烛转过身来的那一眼,娄昕舟印象极为深刻,当时她已见过许多生杀场景,却还是被那眼神惊住了,殷红的眸中尽是兴奋与疯狂,少年幽幽笑着,见着是娄昕舟,从容地说道:
“小教主好呀。”
娄昕舟上辈子和肖烛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两人常同出任务,肖烛在她面前还能守些规矩,只是每每外出,回来衣摆总要沾血,娄昕舟担心他杀害无辜,也不知说过多少次,但肖烛笑着听完,嘴上答应,话却不入耳,下次回来,依旧原原本本,丝毫未变。
再看此刻的天真稚嫩,完完全全两个人。娄昕舟不知肖烛何时入的魔,她去魔域的时候他便已经在了,只是没想到先前竟然是被养在元真手下的,以元真那变态癖好来说,指不定对小烛火干过些什么,怪不得日后那般疯魔。
不若,将他给掰正过来,反正也不过八岁,性格想必也还未成形,尚且有得救。
娄昕舟这般想着。
弟子安静下来后,肖烛并未说什么,他不慌不忙,一一看过去,几许过后,底下弟子多是满头大汗起来,战战兢兢,像是自己犯过事一般。
而后肖烛身后走出一人来,二十多岁的年纪,筑基修为,也是个亲传,叫做唐季礼,只听他缓缓开口:
“今日我和师兄受师尊之命前来,调查法器失窃一事,望诸位师弟师妹好好配合。”说罢又转头看向肖烛,肖烛轻轻点头后,他便向身后招手,金华山几人一脸黑线地走了出来。
唐季礼又转向前来,高声说道,“涉及此事之人,还请自行上来。”
何柊不甚自然地走了上去。薛家姐妹也不约而同看向娄昕舟,娄昕舟轻轻一笑,道:
“走吧。”
而后从容地走了上去,还特意站在了何柊身旁,那从世家出来的大小姐竟然被她吓得抖了一下。
“何师姐这是怎么了?”娄昕舟转过头去,眼中笑意竟是要溢出来,“昕舟不吃人的。”
“……”
何柊默默移开了好几步。
“噗!”又传来一声轻笑,肖烛也不知何时走到了娄昕舟的身边,那孩子竟然比娄昕舟还要矮上几分,此刻正踮着脚比身高,最后确信了自己更矮,微微一嘟嘴,略有不满地道:
“你便是娄昕舟?”
“嗯。”娄昕舟上辈子没见过如此活泼的肖烛,很是不适应,却又难掩心中的好奇,便软声喊,“师兄好。”
肖烛一听又笑起来,踮起脚来摸了摸娄昕舟的头,“你不错,我喜欢你。”
金华山的脸更黑了,不满地开口:
“肖师兄,此人不敬师门,该当何罪?”
肖烛听罢,转过身去,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金华山,笑道:
“金师弟身为内门,未明真相便急着定罪,仗势欺人,以三对一,最后自己未讨得好,还指望我给你撑腰?”肖烛摇了摇头,末了看向娄昕舟,“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娄昕舟不答。
“可是长老让你来处理这件事,不就是!”
“不就是什么?”肖烛打断金华山的话,走到他近前,将他拽下来,用只两人听见的声音说,“师尊可是传音说,那女娃娃留着,至于你,他可不想见了。”
说完也不再管他,自己到殿里的椅子坐下了。
金华山料想长老会处罚自己,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怨恨地看向娄昕舟,恨不得暴起将那女童杀了,肖烛他不敢得罪,但娄昕舟却是可以的,以后他也是外门弟子,不会让她好过的。
唐季礼走到近前,似乎是看出金华山的想法,他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还觉得自己能在真鉴待下去?”
金华山一脸惊讶的看过去,王明早已吓得不住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过就是教训了一个外门弟子!”
“唉。”唐季礼不知为何便有些无语,又看向肖烛,那娃娃对这事情根本就不上心,此刻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本书来,独自翻看起来,全然一副“师弟这事交于你了啊”的态度。
唐季礼扶额,只觉头大:
“怪不得师尊平日不喜于你,当真蠢笨至极。你可知今日来的是何人?印堂紫梅,那可是掌门近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