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年年从凶兽喷墨汁时就发现了，它好像没有什么攻击性，大大的眼睛隐藏在众多触手后面，随着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不断地溢出眼泪……
“别打了！住手！”程年年忍不住用手拍打着玻璃，喊了出来。
陆西恩连忙抓住她的手腕，带她离开了玻璃窗边，摁在座椅上。
“别捣乱，这玻璃没你想的那么隔音。”
不是的！她没想捣乱。
“陆西恩，你看不到吗？！这个凶兽跟上次我们遇到的不一样，它很害怕，没有攻击性，你看到了它身后的水痕了吗？”程年年焦急的用手指着场下的水痕，试图解释自己的行为。
“那是它在哭啊！可不可以不要比了，放过它吧！”
“小孩你……”陆西恩俯下身，双手放在程年年的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劝阻：“你想多了，它是四星级凶兽，没有攻击性只是它的伪装，不信你继续看。”
此时，凶兽好像已经被激怒，它的身躯逐渐膨大，触手上也出现了带着毒牙的吸盘，黑色的眼睛流出的不再是眼泪而是黑色的毒液，蓝色的皮肤下似乎有闪电涌过。
它愤怒的嚎叫着，伸出长长的触手卷住了普利的腿，毒牙狠狠刺入，将他甩飞到一边。
普利的身体落地后立刻原地打了个滚站起来，腿上的黑血汩汩流下，他丝毫不在意，继续朝凶兽靠近，又是一次甩飞，这次，他在半空中，将手中的火焰球趁机灼伤了凶兽的双眼。
视力受阻后，凶兽发了狂一般，疯狂的向周围吐着黑色毒液，触手拍打着地面，闪电声刺啦作响，一瞬间，斗兽场中心几乎被覆盖，普利狼狈在中间来回躲避，身体不可避免的被闪电灼伤。
普利在等它力竭的那一刻。
果然，过了十几分钟，凶兽的黑色毒液逐渐减少，它“噗噗”的努力喷着，也只能覆盖身前的一小片地方，普利迅速的朝它靠近，生生忍受着沾染毒液的痛苦，滚到了它的身下，伸手摁在了那庞大的蓝色身躯上。
一束火苗像是利刃般狠狠穿透了凶兽的心脏。
它身体变得庞大时，皮肤将会变得薄弱，这种凶兽一般鱼死网破后都会迅速逃离，普利深知这一点，他努力地拖延时间，刺激它发狂，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凶兽惨叫着，身躯像是漏了起的皮球，变回了它刚上场的大小，长长的触手不再四处乱探，一个个都蜷缩了起来，像是个孩童般，抱着自己的身躯，不断抽搐着，躲在深处的黑色眼睛渐渐变得黯淡无光……
程年年呆呆的走到了玻璃窗前，手掌紧紧的贴着玻璃。
她黑色的双眸含着泪，看着那一双跟她一样的黑色眼睛，在弥留之际，流下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长长的睫毛轻颤，眼泪滚滚而下，在地板上砸出一个个圆形印记。
普利挖出了凶兽的胆汁和结晶，一瘸一拐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退场。
有了胆汁，他就能给自己解毒，手上的结晶也能卖个好价钱，再加上赢得的奖金，够他和弟弟生活好一段时间了。
看着程年年落泪，陆西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头凶兽是他亲手猎到的，之前也有人抓到过，不过很少见，他才放到斗兽场供人挑战。
整场斗兽，精彩的部分就是它发狂变身的那一瞬间，让所有人都提起了兴趣。
他不知道程年年为什么这么难过，上次被丢到斗兽场时，她还亲手杀死了一头凶兽。
兴许是被她的情绪感染，陆西恩的声音也变得暗哑：“小孩，别哭了，下次不给你看这些了。”
站在玻璃窗前的人不为所动，直到凶兽的尸体被人拖走，消失在视野中，程年年才收回放在玻璃上的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蹲了下去。
路西恩也跟着蹲了下去，他单膝跪地，轻抚着程年年的头发，好看的眉眼被浓浓的担心覆盖。
她不说话，他就等着她缓过来。
良久，程年年放下手，露出红红的眼睛，她看着陆西恩，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陆西恩，我想回去了。”
陆西恩没有接话，沉默的看着程年年。
她是笑着的，可他怎么觉得，比哭还难看。
“都说了，暗城不适合小孩来，下次去别的地方逛逛吧，别来斗兽场了。”
“好。”程年年站起身，走出包间。
一路上，周围的嘈杂声好像都跟她无关，陆西恩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暗城的边缘。
程年年像是缓过来一般，扭过头朝他挥了挥手：“下次见啦，路西恩！”
陆西恩站在原地，眼看着她的身影隐匿在街角。
下次……还会有下次吗？
程年年回到私人住宅，理都没理客厅的闻澜，一路回了卧室。
闻澜满脸问号，许是察觉出了程年年的情绪不好，他很识趣的待在客厅， 没有去询问。
洗完澡后，程年年躺在软软的床上，不断回想着斗兽场上的那一幕。
欢呼的观众、伤痕累累的雄性兽人、哭泣的凶兽和它身后长长的水痕……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
胸口随着沉重的呼吸起伏着，床上的小人突然坐了起来，目光如炬。
是的，程年年确信，在她与那双黑色的眼睛对视的时候，她很清楚的感受到了它的感情，像是自动连接一样，共享了它当时的所有的情绪。
她落泪不仅仅是觉得那头凶兽可怜，更多的是被它的情绪所影响。
害怕、惶恐、伤心、不甘……
种种情感在她柔弱的胸腔里交织着，令她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她会感受到这头凶兽的情感呢？
楼下的闻澜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程年年下来，按捺不住担心，轻手轻脚的走到卧房门前。
他用兽人敏感的耳力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确定里面的人没哭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嗒”的一声，门锁声响起，程年年苍白着小脸出现在闻澜面前。
“你……这是怎么了？”闻澜心疼的问道。
“没什么，下午去了趟斗兽场被吓到了。”程年年耸了耸肩，像没事人似的：“那个凶兽听说是这个星球的海边找到的，看起来有点可怕。”
闻澜疑惑的看了几眼程年年，发现她是认真的，开口道：“这个星球的海在很久之前就逐渐枯竭了，你说的海边其实只剩下不到10平方米的一块池子。”
“为什么会枯竭？”
按道理来说，海洋应该是这个星球占地面积最广的，即使已经过了几千年，这个设定不会有太大改变才对。
闻澜摇了摇头，他也不太清楚其中的原因，只是听说这个星球的海本来辽阔无际，在污染源泄露后就开始枯竭了，好在并没有影响到居民的生活，所以也没人在意这些。
“可能是受了污染，这里的海域很久之前就开始枯竭了，海里有一些比较顽强的生物，随着海水的减少，逐渐进化成了凶兽，偶尔还会出现在那块池子周围，这些年已经很少见了。”
“所以，我下午见得凶兽可能之前是海洋生物！”程年年惊讶的说道。
“对，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