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
原是皇帝游苑歇脚的殿堂,雕梁画栋,灯烛摇曳,十分空旷,可容八九千人。修建于桓帝延熹二年,被征召而来的百姓,冻死了不少数量。
吕布走入殿门,但见官员三三两两聚一堆,窃窃私语。
找到丁原,刚要示警,忽听门外有人大喊:
“董仲颖将军驾到~”
“我二叔来了。”董璜在五尺外兴奋不已,“俩孙子死期到了。”
吕布不理。
忽见两排卫兵小跑而至,夹道而立。
只见一位白发老人,满脸横肉,大腹便便——大约300斤体重,仿佛怀了个寄生龙凤胎,呆在肚里野蛮生长,打死都不愿意出来见天。
他穿过通道,走到主席台下,不爬木梯,轻飘飘跳上讲台,扫视全场。
鸦雀无声。
一会儿,他正了正头上戴的黑铁虎头盔,抱拳行礼:“斄乡侯、西凉刺史,董卓字仲颖,错过点卯,望乞恕罪。诸公久候辛苦。来人呐。”
话音一落,数十位宫女鱼贯而入,端菜倒酒。
丁原心痛吕布,懒得遵守随从不能入座的惯例,拉来挤坐一起。
吕布大口吃肉、小口喝酒,低声问:
“你与董旻有何私仇?”
丁原说不认识董旻,不知结仇从何说起。
吕布示警:
“董卓说你与嘉德殿惨案有关,打算借大将军之死,杀你立威。”
丁原久经沙场,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简短问了几句,不信在大庭广众之下,董卓胆敢诬陷好人,拿自己开刀。因而,不以为意。
吕布吃得满嘴流油。
那董卓在两位宫女的搀扶下,走到台边站定,声如洪钟:
“今天是8月27,现在,我宣布,匡扶汉室协商会~开幕。”
掌声,很热烈。
吕布依稀记得,三国志及演义都写董卓祸乱汉室。没想到,在穿越的这个世界,董卓竟要匡扶汉室。
祸乱、匡扶二词,到底哪个更靠谱?
拭目以待。
但见董卓展开讲稿,朗读:
我泱泱大汉,曾是第一强国,现如今,却被夷狄一些二三流弱国甩了几条河。为什么?阉党怂恿灵帝,推行了一个蠹政害民举措:
卖官鬻爵。
阉党魁首,乃张让、赵忠。二人巧舌如簧,把灵帝收为干儿子,一个做了干爹,一个做了干妈,操擅王命。
听到这里,台下诸官都心情沉重,义愤填膺。
董卓不看讲稿,口头表示:
我主张皇室强盛,不主张汉室衰微。今天的会议,本该由大将军何进召集——他早想振兴汉室,可就在几天前,不幸被张让砍了脑袋。
呜呼哀哉。
何进,惨死于嘉德殿前,本案被命名为:
嘉德殿惨案。
“大将军死得好惨哪。”受大将军恩惠的许多官吏,哭喊声此起彼伏。
哭声最悲痛的莫过于丁原。他所率领的并州三千敢死队,一到洛阳城外,未安营扎寨,何进就派人来宣布:
丁原兼执金吾、领太仓。
不料喜酒刚刚下肚,就惊闻何进已惨遭张让毒手。丁原恨自己来迟一步,没能与何进见最后一面,时至今日,还耿耿于怀。
想起就自责,以泪洗面。
吕布看丁原如此伤悲,力劝:
“明公,节哀顺变。”
等台下众官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董卓高喊口号:
继承何进遗志,匡扶汉室。
口号引发了众官共鸣,他们不由自主高喊——
继承何进遗志,匡扶汉室。
良久,董卓满面愁容,声如洪钟:
“光喊口号有啥用,必须采取行动。那么,该采取什么行动?”
吕布一脸茫然。
其他官吏一起,洗耳恭听。
董卓瞟了眼讲稿,说自己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供大家商议:
“行动就是——建立两件大功。”
至于什么大功,他卖个关子,讲了个故事。
……
八月二十一。
董卓在凉州,得何进密令,入京诛杀阉宦。就挑选3000敢死队,火速启程。途中,惊悉何进不幸惨死。到达显阳苑,夜幕降临。
安营扎寨歇息,只见城内大火冲天,怀疑又出了大事。
次日凌晨,飞马来报:
皇帝正避难于北邙山下,被几十名官吏簇拥着。
董卓翻身爬起,快马加鞭,没跑一会儿,果然看见前面的北邙山脚有群人影晃动,就冲出蔽日旌旗,声如洪钟,急问:
“天子何在?”
众官害怕是阉党余孽,没敢开腔。
刘辩涕泣。
刘辩,灵帝嫡出的长子。
陈留王刘协镇定自若,喝问:“来将何人,意欲何为?”
刘协,灵帝庶出的次子。
“我乃斄乡侯、西凉刺史董卓,特来护驾。”
刘协呵斥:
“董卓,护帝为何高声喧哗,还不下马行礼!”
董卓滚鞍下马,拱手拜见皇帝。
刘辩还礼,继续涕泣。
群臣见董卓吓着了刘辩,敢怒不敢言,唯独从事中郎王允挡在皇帝身前,大声呵斥:
“董卓,天子有诏,你速撤兵。”
群臣附议。
呸。
董卓张开大嘴,咳出一坨黏痰,飞到王允下巴吊起:
“万一有数百名阉党余孽杀来,禁军一个没有,就凭你们这群废物,如何护驾?老子驻防边地,昼夜狂跑三百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
“你们不请老子喝口水水,却喊老子速撤兵兵,良心被母狗吃了吗,咹?你们打算累死老子吗,咹?还是想害死天子,咹!”
说完,仓朗朗抽出佩剑,左削右砍。
极限施压。
王允虚怀若谷,道:
“董将军息怒。我看你惊了圣驾,考虑不周,还望海涵。”
董卓还剑入鞘,向刘辩打听宫变情况。
刘辩心有余悸,照旧涕泣,说话结结巴巴,词不达意。
董卓一声叹息,转身问刘辩身边的刘协。
刘协年仅九岁,比刘辩要小五岁,倒镇定自若,把张让、赵忠等人如何祸乱大内,言简意赅,讲得明明白白。
“嘿,陈留王有出息。”
董卓大喜,抱起刘协就亲。
“董卓,放本王下去。”刘协边躲边喊。
……
吕布低头搜索前世记忆,发现两个问题:
董卓匡扶汉室的剧情方向,既不是三国志的史学走向,也不是演义的文学走向。把歧视刘辩、重视刘协包装成“建功立业”,很有创意。
忽听丁原冷声问:
“董将军,建立什么两件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