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说不了话。
“不管我徒儿怎么样，也要好过你，你要是不喜欢她，也没必要背着她，跑到我面前来编排她的坏话吧。”
玄洛长老的声音足以让在教室里的所有人听见。
她急了，脑袋里嗡嗡地，眼泪摇摇欲坠，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被长辈这样骂。
她做错什么了吗？
她不过就是说出了事实而已，为何玄洛长老要翻脸去包庇乔嫣良？
她不过是想维护公平正义而已，身为秀才的女儿，她在乡邻里颇具美名，人人夸赞她为人公正，凡有纠纷，理不清的事都会有人委托她解决。
有一个修士路过她的家乡，说她有修仙的根骨，和那些凡人不一样，在本质上就和凡人有了区别，来修仙是为了能够成神，更好的维持公正，掌管人间。
她只是为了公正，正义，只是为了大家着想，为何一个没有灵根的乔嫣良要屡屡破坏掉这些本该有秩序的事，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的胸膛起伏，眼睛潮红，而有什么东西突破了桎梏，让她心里骤然一舒，一道白光倏然降落，是顿悟！
她居然在此时顿悟了！
属于她的规则正在产生，她就应该用自己的规则来让大家都服从！
灵气席卷，她身上的发丝和青衣飞扬，惨白脆弱的小脸浮现坚毅的神情，身上出现晋级光芒。
她舌头上言灵的作用也被晋级产生的力量冲击散去，逐渐软了下来，收回口腔的舌头冰凉无比，僵麻得不像是自己的一样。
她露出柔弱的笑意：“看到了吗？我顿悟了，我晋级了……天道都在为我鸣不公……你宁可包庇一个没有灵根，品行不端的废物，也要辱没为世人着想的我，看到了吗？是天道在帮我，我可是天选之女，看到了吗？哈哈哈……
你们师徒二人都是一路人，我虽然是个外门弟子，我不怕你们，我知道你们想弄死我，不过尔尔，我不怕，若是我出事了，一定就是你们怀恨在心干的，等着吧！你们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修法阁的弟子们目瞪口呆极了。
玄洛皱眉，她在柳馨儿的晋级光辉中看到了不吉的黑气，是心魔的气息。
才筑基修为就产生心魔的，不是生途悲惨之人，就是内心阴暗之人。
柳馨儿阴暗不阴暗，她不清楚，不过看着模样是挺悲惨的。
她像换了个人似的，目光冰冷地看着玄洛长老，视线很久才移开，从她身旁经过，有种比先前的举动要更爽利，有种不愿与寻常人为伍的脱俗感，柳馨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座位上后，一言不发地等玄洛上课，仿佛刚才发生的事已烟消云散。
气氛沉闷了许久，玄洛长老开口打破僵冷局面。
“身为修士，要想走得长远就必须要修炼自己的心形，才不会埋下心魔隐患，在修行之路难以长远，修仙修身更修心，这节课我们先不上阵法课，我来教你们怎样念清心咒，可以使自己的贪嗔痴恨爱恶欲有效得到降解，使六根清净，心魔不扰。”
柳馨儿如同吃了炮仗，一点就着。
分明是很正常的话，但是她一听玄洛长老的话，就认为玄洛长老这是在针对她，她站了起身大声驳斥：“什么清心咒，你才应该念清心咒！成天衣衫不整地勾引剑归宗的长老们，可见得你是个内心躁动不安分的！
亏你也知道修仙修身更修心啊，你该好好审视自己了，放浪无德，你还是长老呢，败坏宗门门楣，你带出来的徒弟也是和你一样！穿得像倚楼卖笑的勾栏女子！
只字不提我，句句却在说我，你以为我傻吗？！”
刚才还有几分翩翩冷然的脱俗，在听到玄洛长老一席有心无意的话彻底破防，在众目睽睽下变身泼妇。
听到她这一股脑门倾泄出来恶意满满的话语，所有人都惊呆了，刚才一连串儿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要更炸裂。
玄洛长老维持得恰到好处的笑脸轰然碎裂，她嘴角噙着冷笑的弧度，面若冰霜，柳馨儿从座位上被一道无形力度掐住脖颈，送上台前，她死命想扒拉开扼住脖颈那道令她难以呼吸的力道，双脚悬空离地，如死鱼挣扎。
玄洛长老冷冷地欣赏着她悬在空中快断气的模样，无视其他弟子惊愕或看好戏的模样，戏谑开口：“你不觉得你很好笑吗？”
力道消失，她重重跌落在地，肉身碰撞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看，你死或不死，都在我的一念之间呢。”
她被掐得喉咙喑哑，用尽全力发出的声音紧得难听：“你以为！你能够杀了我?随随便便就取了一个人的性命，呵，真有你的！
长老就可以随便杀人吗？视生命如草芥，你要杀了我，也会被人诟病！滥杀无辜！疯子！如果这世上还存在正义，如果宗主知道了……一定会将你这样败坏门楣，污浊风俗的长老逐出宗门！”
“？”
众弟子：“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刚才在说什么？”
“我不杀你。”玄洛长老冷冷开口。
柳馨儿收紧了十指，这算什么啊？！瞧不起她吗？下三滥的女人！
“授法阁四处可都是设有留影石的，你在开口辱骂宗门长老的时候，这些画面会传到宗主手里。”
她轻笑着说道，柳馨儿一言不发地静静看着她，心中早就破罐子破摔了。
“好啊，那便让宗主来惩治我。”
说曹操曹操到，雪白衣袂纷飞，宗主从门外进来，空气中夹杂因他产生的迫人灵气威压。
他一脸冰冷庄肃，平日里温暖的笑眼里现在满是盛极的怒意。
他身后跟着几位长老，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滔天怒火。
玄洛长老是他们唯一的小师妹，柳馨儿，一个不知死活的弟子竟骂了小师妹这么多难听的话。
宗主抬手示意，一位长老便用灵力变出绳子将她捆住，任由她怎么挣扎也没有用，不好好跟着走就只有被长老拖行在地上摩擦的份。
那位长老先行将她拖走到大殿上听候发落，宗主在台上演讲了两个小时护短的发言，下课的时间也到了，宗主便与玄洛长老同行走了。
他们一致商决将柳馨儿先送到悔过崖底关个三天，再对她的言行作处罚。
这件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宗门，所有人都在为这名弟子“鲁莽”的行为感到震惊。
三日之后宗主让柳馨儿从悔过崖里出来，她的身影缩了一圈，浑身看起来脏兮兮的又非常可怜，眼神止不住的恐惧流露出来，一见到玄洛长老就跪下来说对不起求她原谅等话，宗主原本要她在玄门广场上当所有人给玄洛长老道歉，但她很有觉悟的先一步道歉了。
他冷哼一声，双手负后：“声音实在太小了，我没听清，你们都听到她说的什么了吗？！”
“没有！！！”
“大声点！没吃饭啊！”
“道歉！道歉！！道歉！！！”
“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怪可怜的那样儿……”
弟子们起哄就是最好的助燃剂，玄洛长老折扇遮面，一双精致的眼露在外面，心中毫无波澜。
徒儿没和她一起看戏，真没有意思。
她调皮地想拿留影石录刻着接下来的场景，但想了想，这么无聊的画面没什么意思，与其浪费自己徒儿的时间，还不如多给她送点话本子实在呐。
起哄声和叫骂声如浪潮，玄门广场一眼望去全是攒动的人头。
柳馨儿乖乖地走了上前，谁也没想到，她跪了下来，朝玄洛长老头一下一下地磕在地面嘭嘭响：“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玄洛长老，请您原谅我！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您！”
玄洛长老不论是辈分还是实力地位，都担得起她这样的道歉方式，此时云淡风轻，目空一切地望着远方霜霞峰的方向。
“师兄，我乏了。”她开口说道。
“好，我让望舒和望焱送你回去吧。”
望舒和望焱都是宗主的真传弟子，宗主生怕小师妹自己一个人回去的路上被宗门里某些长老半路拦截了，于是让两个都是金丹期的弟子护送玄洛长老回霜霞峰去，出了什么状况他也能及时赶来。
虽然玄洛长老没有他想象中的柔弱，但还是没拒绝宗主的提议，心里暖暖地说了一句：“谢谢师兄~”
“快去吧。”宗主说罢，转头脸上温暖的笑就消失了。
“柳馨儿，我罚你在三个月内抄写一百遍我宗的宗规，你可答应？”
她点点头，宗主便让两个女弟子搀扶她回宿舍休息了。
霜霞峰，秋月院。
乔嫣良的神识空间里，天空连下三天暴雨，逐渐偃旗息鼓，依旧是阴沉得如同浓墨，但四周已被淹在水里，天空的影子逐渐消失。
她在初始天地般的一片混沌漆黑中苏醒来，灵力源源不断挤进身体，她的丹田像饿兽一样，吞没着灵气，她像填不满的容器一样，与筑基期的时候相比，金丹期所需要的灵力更加庞大。
她感觉浑身好像泡在了水中，不知天地何时被水吞没了。
她猛然睁开眼，记起这是在自己的空间里，但是自己的空间却突然发大水了，那她囤的食材呢？！
在这水里她依旧能够大口呼吸，毫无压力，除了周身水流动着带来的凉滑感外，没有任何不适。
那些吃食都完好无损的被一层灵力膜覆盖着，她疑惑地伸出手触碰那层发着淡蓝色光晕的软膜。
“啵”地一下，像水弹一样软软回弹跳动着。
不知是空间保护还是自己形成的这层灵气膜，手感又凉又软，这触感可能和她在水里有关，如果这个玩意儿能够做成床垫应该会很舒服。
她游动向上，离地面有几丈远，却发现水面在深不可及的漆黑中，原本整个空间如同一个干净简单的小世界，而如今天地两半像要合上一样，大水将四处都淹没了，根本没有能够排水的地方，她也无能为力。
突然有些苦恼，她松了浑身的力道任由自己沉入水下，没入地面，在距离地面仅有几米远处，她隐约看到有金色光芒在闪烁着，那道金色的光芒从灵力膜里的一堆东西里发散出来，她隐约看清了轮廓，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
像是被她遗忘了许久，忽然再被想起来的记忆，她朝金色光芒的方向游去，贴在巨大的灵力膜外，透着淡蓝色的软膜仔细地想要看清楚。
那是一只布包，她早将它遗忘在了魂灵晶矿堆之中，皱巴巴地折叠躺在地上，微微漏了一个口，从里边露出金色光芒的轮廓。
是系统在很早之前给她的晋级奖励，一颗金色的珠子。
那种预感越发强烈，她在心里便觉得这颗金珠对她而言不是一般的重要，她贴在膜前，犹豫惆怅地隔望着布包里她想要看看的东西，不敢将灵膜破坏了。
要是破坏了的话，那她这里面的东西有可能会湿得一塌糊涂，尤其是她囤的食材，泡了水便不好吃了，她才不要这一整年都在吃宗门提供给未辟谷弟子的粗茶淡饭或已经辟谷的修士食用的辟谷丹。
她想问问系统自己的空间是怎么回事，是要进化出新文明来了吗？
系统表示不知，但告诉她只要身上覆盖着灵力，便可以与灵膜上的灵气融为一体，然后顺利穿进去。
她便试探性地将灵气覆在手指上 伸了进去，原本被排外的手指听话的融了进去。
当即就打消了她拿灵气膜做床垫的念想。
她的体质没准睡着睡着，就把床垫融穿，整个人就掉进去了。
进了灵膜内，里头冰凉充裕的灵气像饿狼一样扑向了她，她的身体被缠住，未接触人体，饥渴无比的灵力像触手一样将她以诡谲的姿势缠抱在地，亲近灵气的体质让她丝毫不觉得痛苦，甚至是舒服，任由灵气在她体内游走，伸出修长的手来，一道灵力会意地将手指着的方向那儿整只布包都拿来了。
乖巧的放在她面前，她拿起珠子，这次好好的放在手里端详，又摩挲着感受它内核有没有灵力波动。
质地不是黄金，手感沉重，转了几圈 透在金珠体外的光隐约像镭射一样。
她想到了一个办法，能够认主的东西自然会认主，不能够认主的东西就像玄洛长老送的御剑一样，在不确定一件东西有什么作用的情况下，她选择了简单粗暴的方式，滴个血。
莲花飞刀隔老久出来营业一次，还是那么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