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涟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饭也无心吃,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想着沐酒酒方才跟他说的话,对沐紫衣,他早已倾心,也知晓她是和离之身,那又怎么样呢?她那样的女子,和离定然不是她的错,他完全不在乎,只是他根本就配不上她……
对王涟如此,王家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涟就会如此,隔段时间就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许任何人过问,就算是问了,他也不会理会,只消不去打扰,让他好好安静,要不了多久,他自己便会好了。
这次王涟将自己关在房间的时间格外的长,平时他至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日的时间,这次足足过了四五日才出门,期间王父、王母及其兄嫂担心,几次三番敲门,他都像以前一样不予理会,他们也不敢随便撬门进去,只将窗户纸戳了个洞,隔段时间看看他是不是还好好的在房间里待着,确定他并无大碍才放心。
等到王涟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王家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又不敢询问,他这次实在是太反常了,将自己关的也太久了,再不出来,他们真的要不管不顾砸门了。
王涟并不管家人怎么想,只是淡定的说了句自己有事要出门几日,铺子让兄嫂代为照看,便收拾行李出门去了。
路过锦绣坊,王涟只淡淡的朝里看了一眼,随即便离开了。
锦绣坊中,满娘正在指点新来的绣娘绣技,因为出卖沐紫衣,她如今可是锦绣坊的首席绣娘,不仅待遇比在紫衣绣坊高出许多,在此也备受尊重,哪个见她不喊一句满娘子,锦绣坊的掌柜也对她十分器重,她暗道自己没有选错路。
她正得意,突然觉得一阵阴冷的风自门外刮进她的脖颈,她不由缩了缩脖子,朝门外看去。
“满娘子,您怎么了?”一个矮胖的绣娘问道。
“没……没什么……”满娘忙回过头道,“刚才咱们说到哪里了?对叶子的绣法……”
小红作为满娘的贴身丫鬟,自是要跟着满娘的,因为满娘在锦绣坊的地位,小红地位也提升了不少,就连那些正经绣娘见到她也喊她一声小红姑娘,那些脏活累活再也不需要她去做了,除了照顾满娘,她什么事情也不需要再做,无论吃穿用度还是住的房间,都比在紫衣绣坊要高出许多,可她一点都不开心。
她跟着满娘有三年了,她老实本分,也是个死心眼,伺候谁,眼里就只有谁,且满娘并不像其他主子夫人那般苛刻,对她还算不错,每每老夫人刁难她,满娘总是想办法替她解围,还偷偷贴补银钱给她,分明她自己过的也很辛苦,她便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伺候满娘,无论满娘让她做什么,她都会照做,她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可这一次,她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自己不该听满娘的,紫衣绣坊对她们主仆二人有恩,在紫衣绣坊那段时间,也是她过的最开心的时候,可满娘却为了能够出人头地,背叛了紫衣绣坊,还让她做了帮凶,她纠结万分,最终还是选择了帮助满娘,如果不是她,满娘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花样,陷害紫衣绣坊……
这些日子,她没有一日睡的好的,总是梦到小莲质问她,为什么要背叛紫衣绣坊,还要掐死她,她觉得自己都要被折磨疯了。
小红后悔万分,她很想去想沐紫衣她们认错,请求她们原谅,可又怕连累到满娘,她承认了此事,满娘作为她的主子也脱不了干系,那可是十万两黄金啊,她和满娘就是重新投胎一百次也赚不到那么多银子,她承认了,沐紫衣就有了证据,怎么可能会轻易善罢甘休?
小红越来越烦躁,干脆拿了钱袋出门,自从来到锦绣坊,满娘就没少给她银子,上一次的还没花完,满娘便给了新的给她。
她并没有来到繁华的东街,而是来到城西,在一个卖馒头的摊位旁站定,脆生生的道:“还是老规矩,一百个馒头!”
这馒头店的掌柜也一对老夫妇,见到她,立刻笑眯眯的道:“小红姑娘来了,您稍等,很快就好!”
两人让小红在摊位前站定,还给她倒了水,里面放了他们舍不得吃的蜜糖,小红端起水,闭眼细细品尝,甜丝丝的,跟小时候阿娘给她冲的甜水味道一模一样,当初她选择去做伺候人的丫头,便是因为阿娘病重,要筹钱给阿娘治病,可惜,终归她还是没能留下阿娘……
小红喝着糖水,眼角流下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到了糖水里,涩涩的,如她现在的心情一般。
老夫妇准备好馒头,看她仍端着糖水发呆,幸而天气较热,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两人并未看出异样,只以为是蜜糖放的久了,变了味道,她才不爱喝。
“小红姑娘,看我这记性,那蜜糖放了有大半年了,多半已经坏了,您快别喝了……”
老妇人说着便去接小红手里的茶碗,小红回过神来,将碗中的糖水一饮而尽,笑道:“阿婆,这蜜糖没坏,甜的很,我是舍不得喝呢!”
老妇人见蜜糖没坏,放松了口气,那蜜糖还是半年多前他们的独生女儿托人捎回来的,在他们家中可是金贵东西,他们一直舍不得喝呢,若是坏了,可要心疼死他们。
两人将馒头准备好,满满的两大袋子,小红也不点数,她知道,两人只会多给她,不会少给,付清银子,谢绝了老夫妇帮她的好意,她自小苦出身,什么活儿都干过,这点子分量对她来说轻松的很。
她一手提起一大袋馒头,扛在肩上,继续往前走了大约一刻钟,哪里有一个难民聚集地,大多都是病弱的老人孩子,孩子们远远见到她的身影,便高兴的喊道:“小红姐姐来了,小红姐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