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亮起,黄昏了这座城。
红春楼的佳音阁,这是纪落儿的房间。
落儿低声吟唱着张德才送给他的两首绝妙佳作。
只是不知道这两首词是你们哪个人所作。
张德才说道:并不是我们四人之中。而是你也认识的一个人。
他是陈子涵。
落儿手里的杯子叮咚掉在地上。
陈子涵?你说他出手大方,落儿是相信的,但你说他会写词,落儿不敢信。
对于陈子涵落儿也是很熟悉的,天天来这红春楼为我豪掷千金,还扬言要娶我为妻。
对他说不上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
毕竟自己的未来是嫁给才子,你作词我弹唱。这才是落儿想要的归宿。
想来陈公子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来了,之前招惹林书书的事情落儿也是知道,只以为陈公子在家休养,她也没放在心上。
可今天听这四大才子说陈子涵会作词,还做了两首千古传唱的词。实在难以接受。
落儿姑娘,你别不相信。我是没必要骗你的,我此次要去京城了,嘉永不能因为少了我而没有四大才子,所以陈子涵便是以后的四大才子之一了。
府学巷陈府门开了,一辆马车驶出来。
陈子涵和秀儿同坐在马车里,
身旁放着一个精美的的盒子,盒子里面装着一瓶纯白色瓷制的酒瓶。两旁各两个透明的玻璃杯。小巧玲珑的,很是精美。
他这是去嘉永书院,去送酒,打广告。
马车渐行,热闹渐轻。路过了江边。
断断续续听到红春楼里那落儿姑娘的吟唱。
这姑娘,自己曾经花了上万两,连个手也没摸到,
陈子涵只感觉一阵无语,这特么的也太丢人了。
收回心神,马车已经停在嘉永书院门口了。
一栋小楼,一方池塘。傅温华傅老和林书书相对而坐,
此次上京,傅爷爷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傅伯伯吗?
傅老摇摇头,倒是我那个孙子傅喜武,你告诉他,带她妹妹蜜雪回嘉永,这小子成天不务正业,只好我这老头子来调教了。
林书书抿嘴一笑:喜武哥哥也不是不务正业,他只是喜欢舞刀弄枪,立志从军…建功立业也是一条路子。
傅老叹息,傅家人丁单薄,眼看北边不太平,我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林书书默然片刻,说道:此事我会和喜武哥哥说的,让他明白傅爷爷的良苦用心。
便在此时,小琪禀报傅老,小姐。陈子涵求见。
傅老一抬手,请他进来。
陈子涵提着两个盒子。
傅老,林小姐晚上好,
傅老邀请陈子涵入座。
傅老您瞧瞧,说着便将放在石桌上的两个盒子打开。
拿出里面一个纯白色描着金边,顶部红色布盖着,系着一条红丝带。然后用手晃了晃,里面的液体来回流荡。
而后又拿出盒子里的怪异器具,
此为玻璃酒杯,这是专门为这酒打造的。
此瓶装酒,此杯饮酒。傅老请试试。
傅温华拿起酒杯,映着灯火,纯如水的酒液在杯中荡漾,看着就觉得此酒非凡。
放在鼻尖闻了闻,浅尝一口,回味片刻,便一饮而尽了。
傅温华闭上眼睛,酒味在嘴里回荡。数息之后。
此酒当真并肩妙香!
妙香酒一两一百文。你这酒打算卖多少?
一两两百文!傅温华诧异。
这你能卖的出去?
当然,妙香酒有价无市,而我这浓香可是日产百斤。只要傅老做我这酒的代言人,以后每月免费提供三斤浓香酒,两斤清香酒。傅老就不要拒绝了,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看着这小子如此懂人情世故,而他的酒又确实如妙香酒那般好喝,便不再推脱。做个代言人也简单,也只用在宴会场合专用这酒而已。反而是便宜了自己这个老头子。
傅温华也有了想要引导陈子涵入正途的念头。
傅温华便问道:你认为天下人为何推崇读书?
陈子涵思索一番,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此时的傅老,林书书等人皆是被这一番话震惊住了。
陈子涵也是紧张,他看着二人震惊的模样,心里却是想着特么的是不是装过头了。
傅温华咽了咽唾沫,视线回到陈子涵身上:老夫之前为追寻读书之道时常迷茫,以为读书是为了报效朝廷,或是为了让自己明事理,又或是为了功名………
今晚听了小友的话,老夫的书白读了,这天下读书人也都是白读了。
小友的话才是我们这些读书人应该有的崇高目标!
小友请受老夫一拜。
陈子涵连忙起身扶住傅老,晚辈只是胡说八道,您别放心上。
傅老神的凛然,这岂是胡说?你这话便是读书人的大道!
学无长幼,达者为先。以后我称呼你为小友,你喊我一声老哥。
陈子涵哑火,这不合适吧。
傅温华拍了拍陈子涵的肩膀:老弟啊,这是老哥占你便宜了啊。今晚听得老弟一席话,老哥我这些年的困扰都通达了。
只是这经商之道毕竟小道,你陈家也不缺钱,要不去考个举人。
陈子涵连忙摆手:老哥,我自己知道自己以前有多荒唐,也是遇见林姑娘之后,打醒了我,自己几斤几两很清楚,偶尔有灵感写写诗词还可以,考科举做官,我这性格实在不行。
而且老弟觉得条条大路通罗马,不一定只有读书这一条路。而且我求个富贵躺平就好了。
罗马,躺平?傅温华,林书书疑惑不解。
借着酒兴,陈子涵大吹了一次格物——在这天下人看来就是旁门左道,可陈子涵说起来,却是了不得的大事!
这究竟是一个人什么样的人,能给天下人指明道路的话,又偏偏不爱读书,只想做个富甲天下的躺平人,还醉心于所谓格物。
陈子涵走后,傅老和林书书喝茶到深夜,所谈全是围绕陈子涵。
胸有大志,却如此行事,非常人能够办到。以陈小弟的才华,他若愿意读书,金榜题名根本不是难事,可是他放弃了这条千万人所选的路,走了一条古往今来没人走的路。或许这才是他的大智慧。
可是他所说那些格物的东西,我是不了解,甚至觉得有些大逆,比如人可以坐在像鸟一样的载体里在天上飞,比如稻谷居然能够杂交,生成的种子还能使稻谷产量翻倍。如果是别人和我说这些话,我肯定会训斥几句,但是他说,我却有点信以为真。
林书书笑了了起来:毕竟是小道。
我不这样看,如果他真能实现所说的,那这价值无与伦比。他若成功,那时开山立派,那是要成圣的啊。
成圣……这赞美也太夸张了,林书书难以想象。
所以,我这小老弟,非常人…………
卯时,陈子涵自然醒来,窗外有淅沥的雨滴声,晨风带着水雾落在陈子涵脸上,润湿而清凉,令他清醒几分。
他洗漱一番,在廊间锻炼活动了一下身子。
秀儿,去请白管家和富管家,我有事情安排!
此刻,嘉永城东门,一列马车在雨中静立,一名身着白衣蒙着白纱的女子向前来送行人的人挥手告别。
她的视线在人群中巡视,最终没能看见那人影子。
他虽然带着微笑,心里却如这雨丝般……有些落寞。
她转身上了中间最大的那辆马车,将沉重的箱子放下,门帘关上,车队启程,迎着嘉永细雨。
陈子涵不知道的事,此时远在嘉永城外那马车里的白衣女子的心早已被陈子涵俘获。
…………
白管家和富管家分坐在陈子涵两旁,看着陈子涵在石桌上奋笔疾书。
那一张张纸上写着:比如周记重新定义白酒标准,金京有妙香,嘉永有浓香。过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浓香酒。
又比如周记重新定义皂角标准,舒适液。干净舒适,洗起来真爽……还有香水,与你相约,为你而生…….
写完这些广告。
陈子涵交给了白管家和富管家,他俩看着这些奇怪的东西不知道少爷要做什么。
而少爷则是要他们将这些纸上所有内容,找人写在长两米,宽1米的红布上。两边绑在竹竿上,找人举着,在嘉永的大街小巷每天走三圈,要敲锣打鼓,要专门有人吆喝。
另外就是做一批扇子,上面要印上周记各式各样的物品,以及功效。挨家挨户的送
沿江挂上定做的灯笼,灯笼上面也要有周记推出的各种产品样式。
记住要让整个嘉永城无论在哪里总能看到周记产品的,让周记印在他们的脑海中。千万别出错。
…………
事无巨细的交代完毕,白如和富大海带着这些纸离开了后院。
少爷……真的变了。富大海低声说道。
自下村之行,我就发现少爷变了。白如笑道。
这些日子关于周记的事情,前期所有的准备他已经全部布置下去了。一切在都在他的计划中运行,那些广告自然产生极大的影响——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人像他一样宣传。
新奇的东西当然引人关注,而广告则能更深入吸引他们去接纳尝试这些新奇的东西。
现在嘉永城谈论的只有两个话题。
其一是周记那号称比肩妙香的酒,和琳琅满目的新奇物品。
其二就是陈子涵这个人。
陈子涵
这个嘉永城的毒瘤,不学无术的纨绔,居然也成为了嘉永四大才子之一。
显然许多人是不信的,更多当是一个笑话。估计是陈府为了洗去一些铜臭,请了代笔写的,经过一番操作让陈子涵出名而已。
陈子涵听闻也是呵呵两声,不以为意。
人们大多数时候希望别人好,但条件是不能比自己好。
比自己好,那背后一定有某种阴谋,就会变成敌视,便会觉得别人的好是假的。
陈子涵看着窗外的细雨,清秀的脸蛋上露出了笑意。
哥……当然是抄的啊!
少爷,这样下去,会坏了你的名声的。秀儿很担心。
秀儿别急,让子弹在飞一会。
子弹?
额……不说这个。让你派人送去下村给严师傅的信,送去了没有?
想来严师傅已经收到了,这事很重要吗?
陈子涵点了点头。走到廊间,雨帘如幕,天地清新一片。
陈大富从远处走来。
父子二人在小院子里坐下喝茶。今日中午,与临江三大粮商家主聚一聚,他们再次提起你的文采,没有前些日子那般赞美了。一个个脸上都用怀疑的眼神眼神看着为父……众口铄金积灰销骨啊。
陈子涵泡着茶,笑道:何必计较这些小事。
这可不是小事。
爹,二娘身子可好?你要让二娘多走动,保持愉悦的心情,甚至……你可以带她去清云大宅住些日子。
好着呢……咱们现在说的是你的事情。
陈子涵被陈大富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便答应了陈大富八月初一晚,去亲王府上的景山园林,与才子一同吟诗作词。
陈大富乐呵道:我就知道我儿是有真本事的人。这是请柬,你得收好。爹我看好你。
红春楼,佳音阁。
楼外细雨绵绵,阁里纤手抚琴,一曲渐了,余音绕梁。
妙!落儿姑娘之琴技冠绝天下。今日耳闻,果然非同凡响。
这人便是当朝闲亲王昊福星的长子,他叫昊溪浩,而昊字是为国姓。
他一身锦缎绸衫,一双浓眉下虎眼如炬。
居他左侧的却是一翩翩公子,面容清秀白净,看着斯斯文文很是精神。
落儿一曲唱完,便放下手中的琴,为两位公子斟满了酒。
此词………便是那陈子涵所作。秀气的公子问道。
正是,前些日子嘉永四大才子之首的张德才留下的。他说这便是陈家那少爷所作。
此词,确实精妙,当然,落儿姑娘唱的也极佳。说着转头看向昊溪浩,问道:那请柬送去过去了没有?
已经送去了………可他会不会来我不敢保证。
为何?
你是不知道,我听说那家伙拒绝了嘉永书院的诗会邀请,也拒绝了嘉永三大才子的邀约………大家都认为这厮不学无术——都认为是找了某个大儒代写的。
昊溪浩两手一摊,眉头一扬,又道:我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世上哪有什么天才,这纨绔连四书五经都没完整读过,现在说他会写诗作词,还是嘉永四大才子——这不就是个笑话嘛。
走吧,我是信书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