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缔京渊血眸微敛,无情道:“那你还是回家做白日梦罢,先不说魔界左护法四界皆知,就凭你这般脑子,也能当?”
伊清枝:“???”
气死了!
她反驳道:“你、你的嘴比火焰毒还要毒!况且,我夫君都没说什么,你在那里质疑我!再说了,夫妻都是一家人,我这算是白打工,拿到的钱还不是他的,他就偷着乐吧,有我是他的福气!”
听着这奇怪的逻辑,乌银面具之下,缔京渊唇角不自觉的微挑,道:“若是依你所言,那魔界的所有金银珠宝,不也是你的?这样看来,是你得到的更多的。”
伊清枝一哽,挠了挠脑袋,感觉有点道理....
头好痒!感觉要长脑子了。
她一撇嘴,干脆整张脸埋进薄毯里,闷闷道:“我不管!他就是宠我,才不会嫌弃我。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只要一开口,他都会送给我!”
听此,缔京渊血眸微眯,深邃的眼睛里带着些意味不明。
她似乎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在他的面前,娇软嗔怪,还一个劲的叫着夫君.....却不知眼前人是谁。
想到这,缔京渊的目光落在她腕间的手钏上,里面金光闪烁的元神熠熠生辉,与他交相呼应。
反正他是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还会有坠入情缘的一天。
从那话本中的故事,可以推测出.....这个女人来自于遥远的以后。
或许。
缔京渊眉头渐渐舒展,随后淡淡道:“别再本尊面前叫‘夫君’二字,明白?”
“....你管得好多。”
话音刚落,那殷红的血眸就冰冷的瞥过来,伊清枝吓得缩回薄毯里,不再说话。
这样的相处方式,像极了她与魔尊刚开始的模样。
但既然以前可以融化这个大冰块,那如今也依旧可以!
她撇了撇嘴,暗自加油。
缔京渊一手支着额侧,嗓音低沉道:“别总是违抗本尊的命令,现在心情好便罢了。否则....若是还有下次,就把你冻死在路边。”
伊清枝瑟瑟发抖。
刹时间,马车内终于又回归了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伊清枝早已困顿不已,昏昏欲睡,一颗脑袋上上下下,跟钓鱼竿似的。
缔京渊:“......”
他眉头微蹙,随后又轻嗤一声。
——真是不理解。
想睡为何不靠在一旁睡,非要这副折磨自己的摸样,半梦半醒的,看着十分的不顺眼。
白衣女子乌睫微颤,白皙的面庞如同外面的绵绵细雪一般,温润柔软,整个人弱不禁风,丝毫不具备威胁性。
缔京渊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抬手,钳住了她的下颚。
本以为她会就此苏醒,可下一刻,她像是找到了一支撑点,漂浮的小船靠了岸,所有的重量都压了过来,贴在他的手心里,沉沉的睡了。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重量,还有轻缓的呼吸,缔京渊微微阖眼,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有些头痛。
随后,托着她的脸放在软榻上,抽开了手。
罢了。
睡觉总比听她痴傻的说话好。
伊清枝趴躺在软塌上,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同样宽厚冰冷的掌心,她眼尾微垂,看上去有些伤心,不自觉的念出一个名字:“缔京渊....”
蓦然,玄衣男人摘下面具喝酒的动作一顿,血眸流转,看着她乖巧的睡颜,下意识的想伸出手,但却又不知该做什么。
为何睡觉还要唤他的名字?
还是这般神情。
转而,他拿起那话本,翻阅着寻找,终于停在了那三个字上——“伊清枝”。
*
南靖城。
马车停在了一富丽堂皇的客栈前,暗日满脸疲惫,声音有些沙哑,道:“尊主,到客栈了,先休憩一下吧。”
赶路了一夜。
太折磨人了,需要好好的睡一觉!
车内,缔京渊睁开眼,放下支着额侧的手,直起身,活动间感觉身躯有些滞涩,一路颠簸实在是不舒服。
而一旁的白衣女子,竟然还在睡,看上去已经渐入佳境,一时半会是没办法完全清醒了。
于是,缔京渊收回视线,掀开车帘走了出去,顺着阶梯缓缓而下,姿态矜贵,让人望尘莫及。
进入客栈前,他微微侧头,示意了一下车内,对着暗日道:“把她一起带走。”
暗日抱拳行礼,道:“属下遵命。”
于是,暗日回到马车上,看着软榻上酣睡正香的白衣女子,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还真的有人敢在尊上面前如此放肆!
怕是睡了一路。
他心里一阵复杂,敬佩中带着些否定,觉得她这般行径讳深莫测,莫非是哪里派来的死侍?
随即,他遵照命令将她抱起,跟在后面一起进了客栈,甚至还好心的用薄毯将她全身都裹起来。
省得有人想多去报官——三个男人,和一个昏睡的女人。
还是从马车里下来的。
*
夜晚将至。
伊清枝从床榻上醒来,看着周围的摸样,心道应该是到南靖城了。
外面依旧下着雪,却以不再寒冷刺骨,甚至带着些绵软的意味。
她惊叹一声,翻身下床,就披着斗篷走到客栈后苑,开始堆起了奥特曼。
另一边的厢房里,缔京渊被一摞卷宗批阅的头痛,抬手揉了揉眉心,便打开雕窗想看看雪景,舒缓一下心情。
结果,眼眸一挪,就是一白衣女子在下面傻笑着,堆着一个奇怪的东西,连人样都不算。
像是略有感知一般,伊清枝忽然抬起头,看着那凭窗而立的高大身影,雀跃的朝他挥挥手,传音过去,道:“神秘人!快下来和我一起玩!”
——“神秘人”。
缔京渊嗤笑一声,道:“不来。”
伊清枝:“.....”
好无情!
他目光一瞥,又道:“那个为何物?”
伊清枝转头看了看,才知道说的是自己堆的雪人,于是道:“奥特曼!”
“....嗯?”他眉头微蹙。
“就是正义的化身,维护世界的爱与和平,是所有人心中的光。”说着,还比了个经典手势。
下一刻,她就只听见上方传来的关窗声。
定睛一看,那玄衣身影已经不在了,窗户都合的紧紧的。
“.....”
难道,是自己把他吓跑了?
她打算亲自上去看看。
*
房内,缔京渊坐回了桌案前,头似乎更痛了。甚至开始怀疑,将她带走是不是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大错特错。
他执起朱砂笔重新批阅起卷宗,但还没看多少,厢房的门就被敲响,外面是女人清丽的声音:“你理理我啊!”
缔京渊深吸一口气,继续低头翻阅着卷宗,掌中运起魔息,就要让暗日将她扛走——
结果,只听见房门微启,她探了个头,道:“你生气了吗?”
缔京渊抬眸,随着魔息的消散,道:“你为何总要在意本尊的想法。”
伊清枝张了张口,不敢说出那句“因为我喜欢你”的话,反而作势想了想,道:“我的命在你手上,当然在意你了,怕你生气嘎我。”说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出去,本尊很忙。”
伊清枝看了眼他桌案上的卷宗,心下了然,道:“政务固然重要,但也别忘了休憩,或许你可以让那两个下属替你处理。”
“不必了,他们也有自己的卷宗。”
“???”
不是吧,千年前的魔界公文,就已经那么恐怖了吗!?
怕不是到她的时候,都成为一种传统了。
累死人的传统。
伊清枝觉得,自己应该早点找个机会,坦白一切,然后把先前制定的魔界公文流程图送给他,这样后面的几千年,再进行优化一下,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务了,他也没那么累。
——早点变革一下吧。
她眼珠一转,道:“好吧,那不打扰你了,我先回房了。”
回去把流程图准备好来!
匆匆的来,匆匆的去。缔京渊血眸微敛,突然有些好奇,这小姑娘如今到底几岁了?
以后的自己真的会喜欢上这般稚嫩的人儿?
*
翌日。
她与妖皇汇报了一下情况,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顺利的。
那边,温鉴婴微微颔首,道:“不错,但小心他把你半路丢下,想办法一起回魔界。本座隐约记得,就是这段时间,他被煞气折磨的痛苦不堪,才来到了妖界遇到了那隐士。所以,你到时候也得跟过去。”
“好。”
片刻,她心有疑惑,问道:“那个、我很好奇。就是我在这里的一切行为,会影响到以后吗?”
温鉴婴沉默一瞬,应道:“按照难测棋局的能力来说,是会的。但是也是顺应天道的指引,你还未回到过去之时,就已经是被‘影响的以后’了,因此不必过于担心。”
伊清枝消化了一下,道:“那你对于一千年前的我,有印象吗?”
“没有。后来缔京渊猜测与那隐士有关,与之接触过的,都似乎被抹去了记忆,只记得隐约的片段,对于你确实没有任何印象。”
“....好吧。”
“行了,别想那么多,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嗯。”
切断联络之前,温鉴婴又交代道:“他应该是要与那神秘人交易金灵珠了,你跟过去一起,看看有什么线索,说不定有奇遇。”
“好!”
果真,一语成谶,缔京渊只在这客栈留宿一日,便要离去了。
她坐在马车里,道:“你要将我一直带在身边吗?”
听此,缔京渊微微抬眸,淡淡道:“不知道。或许何时厌烦了,就放了你,祈祷罢。”
“.....”
这个男人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屑呢?
不过,就算将她丢在半路,她也会死缠烂打追去魔界的。
良久,马车似乎离闹市越来越远,周围出现了一些高大的树木,静寂无声,应该是进入了深林之中。
伊清枝靠在暖炉旁,搓手取暖。
见状,缔京渊掀开窗帘,对赤月微微示意,像是在询问些什么。
下一刻,一个包袱就被递了进来,他看都不看,就随手扔在她腿上。
伊清枝被吓了一跳,低下头掀开一角,只见里面是一件雪白的冬衣。
抬眸一看,玄衣男人早已在闭目养神,方才那番动作与他无关一般。
她心头一动,将那冬衣抱在怀里,柔软温暖,道:“你怎么这么好啊。”
缔京渊眉头一挑,道:“你夫君不是天上的星星月亮都会摘给你,现在一件衣裙就收买你了?”
“不同的时期,需求不同。我没有冬衣,就要被冻死了啊!所以这个....比星星月亮重要!”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是对我有点好,夫君是对我特别好!”
缔京渊:“.....”
看着她那傻样,缔京渊血眸微眯,突然问道:“你就这么爱他?”
“都要成亲了,能不爱吗?如果不是一场意外,说不定很快我和他就会有小孩了.....”
此话一出,缔京渊手中动作猛然一顿,竟然有几滴酒液顺着樽壁流下,乌银面具之后,他冷峻的面庞上不易察觉的划过一抹薄红,随后道:“你看上去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就想与他做到这一步了?”
伊清枝一愣,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哦?那你今年几岁了。”
“我、我虽然心理年龄很小,但这副身躯已经活了五百多年了。”她想了想,实话实说道。
缔京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倒是看不出来,你也是活了百年的人。所以....你对赤月说谎了,你并不是蜀国之人,根本不隶属于人界。”
伊清枝眨了眨眼,道:“说了点小谎....我确实不属于人界。”
缔京渊看着她,就说了一个字,简洁明了,“说。”
“不要!我都不知道你的底细,一无所知,你就问这问那,好像要把我掏空了一般。”
“......”
伊清枝盈盈一笑,问道:“嘻嘻,你一直戴着面具,是在隐藏身份?还总是用奇怪的自称,听上去地位不凡。难道.....你是某个神秘组织的老大?”
“呵,你的脑子也只能想到这里了,别白费力气了。”
“别这样,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啊。”
缔京渊血眸微敛,淡淡道:“不必,你不说,本尊也一样会知晓,不过是时间问题。”
“....??”
见玄衣男人一副运筹帷幄、居高临下的摸样 ,伊清枝真的要被气死了,于是闭上眼,不理他了。
就这样,相顾无言,马车最终抵达了目的地。
缔京渊先走了出去,边道:“换好衣裙。”
伊清枝:“.....”
果然还是关心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