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月上高头,魔宫却热闹非凡,百年难得一遇的篝火烤肉夜正式举行!
——要问为什么有这种东西?
当然是因为.....魔尊不在!于是,大家就聚在一起开始烤肉——挽烟、铜魔王,甚至连很久不露面的卫风都来了。
说起来,上次见到卫风,还是在上一次。
其实一开始只有她和挽烟两个人的,毕竟平时也总是凑在一起研究美食,结果自己制作出来的调料太香,味道随风飘荡,竟然慢慢的钓来了那么多人。
铜魔王吃着烤串,口齿不清的说道:“虽然你这个死女人还挺让人讨厌的,但看在这个的份上,先前的事就不和你计较了。”
伊清枝:“.....”
她扫了眼一旁的酒坛子,心道这头牛是真的喝醉了,不然也不敢这样和她说话。
毕竟铜魔王刚过来的时候,碍于她魔后的身份,又或是被鞭笞怕了。总之,说话还算恭敬,现在喝醉后直接就本性暴露了。
于是,她轻哼一声,没搭理他,默默地烤着自己的饼。
挽烟往烤肉上撒着调料,动作熟捻,看来刚才是有很认真在学,边道:“铜魔王,施个咒术啊,等下把右护法引来,我们都没得吃!”
可另一边,铜魔王早已酒酣淋漓,旁边竹签堆成山,都不知道吃了多少,靠在石头上,阖上了眼。
挽烟:“.....”
见状,卫风凑了上来,讨好道:“挽烟,还是让我来吧,这头牛也没什么用,不必拜托他。”
铜魔王顿时睁开了双眼,摇曳的篝火印在瞳孔上,道:“你个小白脸嚣张什么?没被打过是吗?我看你是想死了。”
卫风转过头,手中的折扇骤然展开,晃了晃,道:“笑死,好像怕你一样。”
话音刚落,又打量了一下他裸露的,满是鞭痕的胸膛,嗤笑道:“怎么?难道是前几天在慎刑司受的惩戒还没好,所以才喝了几壶酒,就不行了?”
“你狗叫个什么,大不了比一比。哪怕我喝成这样,你也比不过我,信不信!?”
“不要吹牛了。来人!上酒!”说完,就有两名下属提上来一木箱的酒。
就这样,两个人还真的比了起来。
伊清枝:“.....”
所以她之前才说——魔宫没几个靠谱的。
挽烟将烤肉摆入盘中,递给她,又嫌弃道:“别管他们,几百岁的人跟大脑萎缩一样,真是令人唏嘘。”
她笑出了声,从旁边拿过一张饼,道:“你看,新吃法。把烤肉串放进去....然后一撸!包在一起下嘴,就满口都是肉!你快试试,太香了。”
见状,挽烟眼睛都亮了,连忙吃了好几串,赞叹道:“真的好好吃!右护法吃不到太可怜了!”
“....那你去叫他?”
“我可不敢!那番场景都可以想象出来了....篝火都会被掀翻,然后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就比如——”
“尊主不在你们就这样?成何体统!全部都给我去慎刑司领罚!”
“你们身为上位者,行事作风如此懒散,魔界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
以上种种,都会给这原本美好的夜晚带来不幸。与此同时,这段时间的事务会变得特别多,让人无法再作妖。
“所以,综上所述,我们还是偷偷的吃完,然后再偷偷的回去睡觉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想....其他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挽烟认真的说道。
伊清枝微微颔首,道:“确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话音刚落,她们相视而笑。
酒过三巡,大部分人都变得醉醺醺的,铜魔王和卫风已经不省人事了,形象全无的瘫倒在地上。至于谁胜谁负.....她还真没去注意。
就连九夜和七昭都趴在石头上,一动不动,身旁是堆积的酒坛子。魔宫其他的一些暗卫,就更别说了,场面岂是一个‘混乱’可以描述的。
还有那四脚朝天睡觉的两黄兽,口水都流到地上了.....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她不太会喝酒,只适量一点,但也有点微醺。反观挽烟竟然才是酒量最好的,依旧神采奕奕,悠闲地熏着烤肉,看上去被俘虏的不要不要的。
伊清枝扶着额,也在旁边找了个地方坐着,闭目养神。
不知为何,她觉得灵海有些波动,但休憩之后,实在是太困了,根本不想关注,只想睡觉....
下一刻,挽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道:“灼月大人,你的天书机密。”
伊清枝:“???”
她顿时清醒了过来,睁眼便见挽烟蹲在身前,手中展开了一封信笺,神色平淡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什么东西?
见她醒了过来,挽烟将信笺递给她,道:“这封信就凭空出现在周围,我还以为是下属传来的密信,就打开来看了,结果....竟然一个字都看不懂。一松手,它就围绕着你转,所以这‘天书’情报,不会是你的吧?”
伊清枝定睛一看,只见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了些东西,但却不是她平时熟悉的文字,不....换个角度来说,应该也算是熟悉的。
——这很明显就是言方旬送来的信笺。
要问她为何如此肯定?
“......”
毕竟、哪个正经的元雍大陆本土人,会用英格类需写信!?
他可真是个大聪明。
难怪上次说旁人一定看不懂,还让她迷惑了半天。没想到,竟是来了这么一出。
阿门。
但愿在这里待了半年,脑袋里的知识没全部忘光。
伊清枝接过信笺,道:“是我的。”
挽烟点点头,又道:“这是什么文字啊?我怎么从没有见过,你能看懂?”
“额....就是....一种古老文字,非常难钻研!用这个,就不怕情报泄露了,尝试一下。”她干笑几声,胡编乱造道。
“原来如此,很高深的样子,你真厉害,像我肯定不会对这样东西感兴趣的。”
“.....”
不是兴趣,至少对她而言。
随即,伊清枝看起了里面的内容,都是一些简单的用词,还是能看懂的。
大概就是说,这副魂体可以重塑肉身,若是有需要,就抽空去找他,之前的石壁天地里,给她留了传位法阵。
挽烟凑过来,道:“上面写了什么啊?”
她将其收好,道:“没什么。只是最近魔宫财务清算,让下属去调查了一下欠缺罢了。”
“哦哦。”
伊清枝头昏脑涨,有种喝了假酒的感觉,道:“我需要回寝殿休憩了,快猝死了....!”
听此,挽烟伸了个懒腰,道:“我也走。”
两人一同站起,离开之际,伊清枝不忍的看了眼身后的场景,叫醒了九夜、七昭,让他们快些回去,毕竟是自己的下属,随后又提起了两黄兽,才问道:“挽烟,那他们怎么办?会不会着凉啊。”
“他们还能着凉?没那么虚,就丢这吧,醒了自己就走了。天塌下来,不是还有两大长老顶着。”说着,示意了一下卫风和铜魔王。
“....说的也是。好困,我们走吧。”
就这样,两个女人无情的走了。
可还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喝,隐约听到的是:“尊主不在你们就这样?”、“魔界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
伊清枝和挽烟相视一眼,两人都咽了咽口水。随后,走得更快了!
居然还是被暗日发现了。
快溜!
——只要不在现场,就与她们无关。
*
听说,昨夜有的人受罚了。
卫风喜欢挽烟,肯定不会供出她们二人。但让她意外的是,铜魔王竟然也什么都没说。
莫非....他还真的不计较之前耕地的事了?
如此也好,相安无事。
伊清枝还记得昨晚的信笺,于是去了一趟天机殿,再次见到了言方旬。
她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道:“魂体也能重塑肉身?”
这边,言方旬看上去还是很忙,甚至神色都变得有些憔悴,在观测台上沉思操纵着,应道:“是。你现在能维持这副身躯的魂体,是因为受到了元雍大陆天地灵气的滋养。但你应该明白两个世界之间的不同,若是就这样回去,你会灰飞烟灭的。”
“.....”
原来如此。
“不管你有没有想好,都可以先重塑肉身,毕竟这个一时半会可弄不好。”
伊清枝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反正是百里无一害的事,这副魂体真的让她太冷了,下雨天睡觉打哆嗦的程度。
“好,那要怎么做?”
话音刚落,只听见她身后传来机关的齿磨声,似乎是一道暗门被打开了。
转头一看,便是一汪池水,冒着层层雾气,水中闪着点点星光,在夜幕下碧波荡漾,宛如银河。
“这是玉仙池,可以滋补阴气,疏通灵脉。只需寥寥几次,就能做到重塑肉身。”
听此,她点了点头,往那处走去。下一刻,便凭空出现一道屏风,遮掩住了玉仙池。
言方旬幻灭手中的难测棋局,转过头,声音疲倦道:“直接进去就可以了,有事就喊一声。”
伊清枝小声的应了一句,挠了挠头,问道:“你怎么对别人这么好啊,竟然还无偿帮我重塑肉身。”
——就连带她回家也是免费的。
另一边,言方旬沉默片刻,淡淡道:“还好。只是顺手罢了,又不用耗费我多少心思。而且谁让你来的这么巧,法阵弄好了就出现,要是早一点,说不定还能帮我处理一些事情。”
“.....”
她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说话了。
随即,一阵水声响起,她缓缓迈入玉仙池,坐在边缘处,温热的池水顿时包裹住全身。同时,一股暖流逐渐注入灵脉,蔓延到四肢百骸,令人神清气爽。
屏风外,言方旬伸了个懒腰,躺在软塌上阖眼休憩,大殿内寂静无声。
半晌,他才又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像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你的眼神太过于真挚清澈,让人很难将你和阴险狡诈的人联想在一起,所以很容易就会得到旁人的信任。呵,这样一想,我就有点好奇了,你在魔界是怎么生存的,那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伊清枝愣了愣,随后道:“其实.....魔宫也没有很恶劣,那里的人都还好。我是左护法,身居高位,大多数人对我还是很恭敬的,每天就处理亿点公文,探查一下情报,日子也算的上平淡。”
“原来如此,那你还挺幸运的,没有魂穿到底层人的躯壳里,否则....也不会保留这么澄澈的目光了。”
“.....”
她觉得自己总是被冒犯。
伊清枝瞬间从手中幻化出一方镜子,照了照,想看看自己的眼神到底有多清澈.....!
左看右看,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
离谱。
她撇了撇嘴,又将其幻灭,整个人靠在水池旁,闭目养神,渐渐地....困意袭来,思绪飘远,竟然睡着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最后是被人吵醒的。
“.....别睡了!小心等下皮都给你褪下一层。”
伊清枝这才不好意思的起身,整理好衣裙后,走了出去。
“抱歉,太舒服了。”
随后,当她看见这个男人裹着薄毯,躺在软塌上之后,又补充道:“你看上去很累,我还是不打扰你了,保重身体,回见。”
就在临走之际,她却突然被叫住了,只听见男人道:“你跟魔尊什么关系。”
伊清枝:“.....!?”
啊?
见她神情怔愣,言方旬略微解释道:“上次我不是给你附着了难测棋子?于是,之后我就推演了一下你的命运,发现你和魔尊之间有一道多余的红线,和旁人不一样,所以就问一下你。”
伊清枝眨了眨眼,犹豫片刻,还是实话实说道:“我和他相爱了。”
听此,言方旬骤然坐起身,不可置信道:“在开玩笑?”
“没有,认真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但是已经不重要的,事实就是如此....”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道:“魔尊在元雍大陆叱咤风云数千年,他的事迹我倒是听过不少。你竟然能和他处对象?看来你也算是个‘奇人’,真是让人想不到。”
“.....”
过奖?
下一刻,他神色微敛,道:“既然是你的私事,我也不便多问。但我要提醒一下,你和他之间的羁绊确实很深,凶吉只在一念间.....所以,你自己慎重些吧。”
“凶吉只在一念间....?”听此,她喃喃出声,带着些疑惑。
“嗯。说起来,他最近似乎有一场大劫。”
伊清枝瞳孔微震,急忙问道:“什么大劫!?会有生命危险吗?”
“不清楚。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反正难测棋局上推演出来的就是‘大凶’,不是什么好兆头。”
“啊?怎么会这样....”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言方旬能推演出来,妖皇也一定可以,说不定这段时间,两人已经在商量对策了。
于是,她微微舒眉,逐渐冷静了下来,道:“好吧,我知道了,多谢你告诉我。”
“嗯。还有一件事,千万你能让魔尊知道我们二人之间的事,否则就麻烦了,你确定....他舍得放你走?”
“我、我不确定。”她实话实说道。
“那就对了。如果你想离开,就悄悄的走,别让他察觉到。以及....要是难测棋局推演到了不测,我会毫不犹豫的断开联系,明白?”
“好。”
听此,他才微微颔首,道:“你走吧,路上小心。”
伊清枝垂下眸,随后浅浅一笑,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