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振东听来听去,心头竟然开始揪起来。
“你说什么?姓苏?从省城到玉河县的?银手镯上面有个‘楽’字?”沈振东将关键的几个字重复一遍,反问到,“繁体字的那个‘楽’?”
在陆川的认知中,他这位老团长,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现在这种明显的情绪波动,属实是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
陆川坐直身体,“是,繁体字的‘楽’。”
沈振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总觉得嘴里满是苦味儿,哪里有什么回甘。
“1953年,几月份,几号?在几号病房,你知道吗?”他说完这几个字,放下手里的茶杯,总觉得自己的手都是在颤抖的。
陆川说道,“1953年8月20号,是在玉河县医院,妇产科,12号病房。”
沈振东的手一动,整杯茶被掀翻,直接洒了出来,茶杯盖也翻滚着掉在地上摔碎了。
陆川赶紧站起身去查看,“老团长,您……您没烫着吧?”
沈振东甩甩手,“没事儿,皮糙肉厚的。”
“你刚说,两个女婴是被调换的?这么说,你爱人才有可能是那位苏同志的亲生女儿?”
陆川一边找了抹布在擦桌子,一边说道,“老团长,这件事情我们也报案到县公安局,他们也在帮忙调查,明月的养父母刚开始是不承认明月不是他们亲生孩子的,后来我们到县医院做了血型检测,他们两个人的血型,是生不出来明月这个血型的,所以他们才承认明月不是亲生的。”
“但是,两个人一口咬定,明月是他们从外面捡来的,还是他们俩的孩子出生没等抱回家就死了。但是县医院当年的护士还有另外一位大夫说,那段时间县医院并没有婴儿出生后死亡的事件。”
“说来说去,还是那年发大水,县医院当年的案底都没有了,时间又久远,不然也不会这么难查。”
陆川擦完桌子,一抬头,正好对上沈振东那双深邃的眼睛。
沈振东问,“你……你爱人,她见过那个银手镯吗?”
陆川摇摇头,“没见过。”
说着,他就去拿笤帚扫地上的碎片,“我们也是在猜,这枚银手镯是她养父母没有拿走,还是藏了起来,现在不能确定。”
“振东,家里来客人了吗?”
柔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陆川知道,这怕是沈振东的妻子,也就是沈南舟的母亲回来了。
他从来没见过沈家这位女主人,只听沈南舟说,这是位非常温婉、善良的母亲。
陆川将瓷片扫起来,一转头,沈南舟的母亲也进了客厅。
苏晚秋虽然没见过陆川,但是沈南舟那边的照片他倒是见过。
“你是……陆川?”
眼前的苏晚秋,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一件白色的毛衣。她的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但是整个人看起来知性又有气质。
最重要的是,她的眉眼,让陆川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以至于,他刚收好的碎片,整个散落在地上。
苏晚秋也愣了一下,她还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并没有什么不妥。
沈振东站起身,走过去拍拍陆川的肩膀,然后对苏晚秋说道,“晚秋,你和陆川应该没见过。前些年,陆川来过两次,你都没在家,你不爱拍照,家里也没有你照片。”
陆川也觉得自己失态了,“抱歉伯母,让您受惊了。”
苏晚秋不介意地笑笑,看起来非常亲和,“振东还有南舟总是提起你,虽说,我们没见过,但是,也好像认识了很久。”
她说着接过陆川手里的笤帚,“你们俩这是怎么了,东西都弄翻了。”
沈振东知道,陆川刚刚的失态肯定是有原因的,他大概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了。
“陆川,你刚刚看你伯母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她跟谁有些像?”
陆川脑袋里突然闪过什么,沈南舟说过,他母亲叫苏晚秋。
苏晚秋姓苏!
苏晚秋将地面打扫干净,然后重新添了一杯茶回来,“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呢?”
陆川说道,“老团长,明月她,真的和伯母长的太像了,尤其眉眼。”
苏晚秋愣了一下,“明月?你是说,你的新婚妻子吗?”
沈振东揽过苏晚秋的肩膀,然后对陆川说道,“你伯母刚出生的时候,她的外祖母曾经送给她一枚银手镯,光面的手镯一丝花纹也没有,只不过,在手镯的内侧,刻了一个繁体的‘楽’字。”
苏晚秋不知道沈振东为什么会提起当年的那枚银手镯。
陆川的心跟着砰砰直跳,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跟着轻了。
没想到,找来找去,竟然是沈家吗?
高明月是沈家的孩子?
只听沈振东继续说道,“当年,你伯母怀孕,在去玉河县工作的时候,突然临产,身边只有她的同事,万幸的是,孩子顺利出生,母女平安。你伯母让产房的大夫帮忙往女婴的襁褓里放了一枚银手镯。当年,孩子是先抱出去的,你伯母是等了两个小时才出的产房。等到出产房以后,那枚银手镯就不见了。”
“振东,怎么突然提起这个,那枚手镯当年丢了,我真的可惜了很久。”苏晚秋想到那枚银手镯也觉得有些伤感。
沈振东拉起苏晚秋的一只手,“晚秋,有件事,你可要受得住。陆川此次来省城是找人的。他找的这个人,1953年,在玉河县医院生过一名女婴,这名女同志姓苏,是从省城去的。陆川说,当年,那个女婴,被同病房的一对儿村民给调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