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蹲下身为邬霜输送神力,看似冷静沉着,实则脑子一团乱,面对眼前这个女子,他总是觉得熟悉,河里那双眼睛,和许久没有反应的燕侣,他内心无比的惊骇,似是平静的水面被风浪吹拂,掀起巨浪一般,不过他又在极力的否定自己的判断,暄妍早在千年前就安全回归了,回到了他身边,于是转念一想,难道是暄妍出事了?
“我已经护住她的心脉,应该能撑到你们进城”随后转身对那几位妖族抱拳说道“劳烦你们将此二人带入白城,我有要事先离开一会儿”玄烨交待完后便踏空而去,不待众人反应,就消失的无影了。
漓夜抱着邬霜,在那几位妖的带领下,到了妖族最好的医馆,他小心翼翼将邬霜放在榻上,邬霜似乎有些痛苦的皱眉,漓夜握住她的手,将伤口露出来给医师看
“医师可有办法解救?还请医师速速医治”漓夜对待眼前的老者医师可谓是十分客气有礼的,但是他也着急,因为握住邬霜的手他就发现了,邬霜的手很烫,烫的灼热,可是邬霜身体又不停的发抖,似乎又很冷,漓夜只得将被子裹住她的后背,将手臂露出来,邬霜对外界的一切似乎都还有感应,她低低的唤着哥哥,这让漓夜想起了那次在乱魔窟里面的邬霜,也是那么的烫,不省人事,他心里没来由的慌乱,他这些年总是在意邬霜的身体状况,不让她吹冷风,每到魔域的冬天,漓渊殿内各处总是悬挂上许多焰石,焰石性热,周围都会变得暖和起来,漓夜为邬霜寻来保暖的裘衣,方便她出行,他小心翼翼看护,却还是让她像当年一样,眼眶有些湿热,是他自己没有看护好她。
医师见漓夜这副样子,便猜到榻上的女子与这位公子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心中似乎了然了,他将漓夜拨到一边
“公子要想我医治你的夫人,那还不快点让开,行了行了都先下去”他一副老顽童的样子,将众人都屏退出去,见漓夜还没走,他哼了一声“还不走?你不走我可不治了”
漓夜手化幻蝶,幻蝶留在了邬霜的身边,自己才退了出去,他没有走远,就在门口守着,眼神落寞极了,他鲜少有这样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暴露在表象的时候,许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有一直忧心邬霜的伤势,他无瑕顾及去掩盖什么了。
那几位妖族也没走远,见漓夜出来,开口劝慰漓夜
“行了兄弟,你那小娘子会没事的,那可是我们这里数一数二的医师”那人向着漓夜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脸上的表情极为自豪。
“是啊是啊,公子不要担心啦,夫人会平安无事的”和赤汝搭话的男子也说道。
可是漓夜还是一言不发,他本身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唯有邬霜能让他多说说话,邬霜如今不省人事,他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就痴痴的坐在那里,原本看着意气风发的公子,坐在门口似乎渺小了不少,没了之前的容光焕发,像是落笔浅轻的水墨画,诙谐暗淡的墨色,少了几分气韵和生动,也没了神采。
直到门被打开,医师将漓夜拉到了一旁,似乎有话说,但是漓夜先行问出了口
“医师,她怎么样了?”
“额,这个,这个嘛”老医师支支吾吾的,那几个妖族也好奇的围了过来,漓夜就更加着急了
“如何!到底怎么样了?”被漓夜问住,老医师叹了口气,才说道
“她的伤不是被妖物所至,我治不了”
“怎么会不是妖物?那怖迷河谷分明就是妖物在作祟”漓夜尽可能的保持住心神,他不能慌。
“看似好像是妖物所至,可是我查看了她的伤口,那不是妖气”
“那是什么?”
“是邪祟之气”
漓夜怔愣住,他在召鼓的情景之中看见过,漓渊的先辈最后就是为镇压祟气而亡。
“怎么会是祟气,医师可知道有什么办法化解?无论是什么!”
老医师见他是真心在意和担忧那女子,细细打量了一番漓夜,气质不凡,面对此事虽然有些失态,不过仍然能不慌不乱,沉着应对,身着衣物虽然确实普通,没什么特殊,不过他可是瞧见了里面那位姑娘的衣物,素雅无华,却都是上上品的衣料,妖族除了妖帝一脉有这样的布料,整个白城恐怕都难寻一匹出来,应该是地位尊崇的家族之中,受宠的公子。
“昆仑山西王母娘娘那里可能有办法医治,你可以让族中长辈去求求天帝,不过要快,我为她暂时压制了祟气,可是一旦祟气入侵她的意识,那就难了”
走进屋子的漓夜将邬霜扶起,看着她一张脸惨白如纸,眼皮不安的抖动,无法言喻的苦涩将漓夜包裹,他抬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头,擦去眼睛遗落的湿润
“小霜别怕,马上就没事了,你很快就会好了,不要害怕好吗?”
似乎是感受到了漓夜语气的不安,邬霜强打起精神睁开了眼睛,她想伸手拉住漓夜的手,可是她没力气,于是就用气弱的声音开口
“哥哥,我梦见你哭了”
“怎么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我可是要笑话你的”
漓夜赶忙叫来外面的医师,医师先是怔愣了一会儿,随后摆摆手“她只是强打起精神罢了,这样后面可就没什么精神了,不是好事”
漓夜马上抱起邬霜,动作轻柔,他将幻蝶放在她的额头
“小霜乖,睡一觉就没事了”
邬霜眼皮昏沉,看着漓夜的脸,她还是开口说了句话才闭上眼睛
“我不怕,哥哥也别怕”
看着漓夜抱着邬霜离开的背影,老医师唉唉的叹了口气
“不是不救,天意如此”
漓夜一路乘着自己的坐骑暗纹白狮到了昆仑山的入口,他将邬霜好好的抱在怀里,走上前,刚走出半步,就被一道威压的声音呵住
“大胆!竟敢擅闯昆仑山!”
漓夜知道,来的是守护昆仑山九门的开明兽,他没有后退,单膝跪在了门前
“魔族魔主漓夜,有事求见西王母娘娘,还请西王母应允”
开明兽嘶吼着对漓夜对坐骑,白狮刚想和它对吼,就被漓夜一个眼神示意退下,也只能退开,开明兽攀爬在门上,以一种威慑的模样看着漓夜,漓夜依然不退
“魔族魔主漓夜,有事求见西王母娘娘,还请西王母应允!”
开明兽见威慑不起作用,干脆下来正面漓夜,九个头凶神恶煞的盯着漓夜,口吐人言
“这里可不是你的魔域,快些滚开!擅闯者!死!”
漓夜坚毅的看着开明兽,他不恼不忿,依然跪着重复那句话,这就让开明兽有些好奇了,他所求何事,于是眼睛又看向漓夜怀里的邬霜,漓夜发现他的视线,将邬霜牢牢的护在了怀里,忌惮的看着开明兽,这让开明兽有些兴奋了
“就是为了这个女子?一个魔女”
“阁下这是何意”
开明兽甩了甩尾巴,偷偷瞥了一眼漓夜,倒不是看不起魔族人,只是他一时嘴快没把门,而且本来就应该叫她魔女吧,仙族的女子叫仙女或者神女,那魔族不就是叫魔女嘛,开明兽表面还是那么威风,可是他可不愿意别人说他挑起神魔纷争,于是连语气都软了许多
“没什么意思,一个称呼罢了,你快些走吧,不许进”
漓夜还是不动,怀里的邬霜却出声了
“哥哥,别跪在这里了,我们走吧”
她向着漓夜挤出一个笑容,漓夜还是固执的不动,但是还是朝着邬霜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没事的,再睡一会儿好吗”
漓夜察觉到邬霜的眼睛已经有些暗淡了,她的眼眸不在是熠熠生辉,仿佛揉入了璀璨的繁星,祟气已经让她的双眼朦胧,像是盖上一层雾,灰蒙蒙的
“不对,不对!小霜不要睡,看着哥哥不要睡!”
原本的开明兽也有些担忧了,别死在这里了,那可就难办了,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空悠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让他们进来吧”
月宫
玄烨为了打破内心那个荒唐的想法,他一路着急忙慌的到来了月宫
正好碰见喧壬和裕娴在望月台
“喧壬伯伯,祖母”
裕娴见到玄烨还挺吃惊的,喧壬也是,他疑惑的问玄烨
“你父帝不是派你去了妖族?怎么回来了?”
裕娴见他着急忙慌的过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还有些担忧。玄烨将玉佩的事情告诉了二人,裕娴看着玄烨有些欣慰,喧壬则板着脸说道
“啊妍的事情有我们,你怎么能抛下正事?”
玄烨挨着喧壬的批评,默不作声,裕娴倒是有些心疼的上前将他的衣物整理了一番
“看你,跑的着急忙慌的,怎么像天族的殿下,放心吧,啊妍已经没事了,你有心了”
原来今天早上,裕娴见暄妍迟迟没有出现,问了仙侍,仙侍则说暄妍不让她们靠近寝殿,裕娴心里不安跑去看了暄妍,发现她倒在床上衣衫凌乱昏迷不醒。
玄烨听后看似松了口气,可是眉头却没有舒展,裕娴只当是他太担心暄妍了
“月宫的医师说她是神心疲惫,我和她父亲将她送去了昆仑山的瑶池修养,你若是担心,就去昆仑山看望啊妍吧”
玄烨自然如此做了,他拜别二人,去了昆仑山。
裕娴见他走了,反过来看了一眼喧壬
“他关心啊妍,也是好事,难道你想让啊妍配一个不知道关心她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啊妍是我的女儿,我愿意将一切好的都给她,只是我觉得他有些莽撞”
“他已经做的够好了”
昆仑山
西王母从漓夜怀里接过邬霜,一眼了然,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会为了什么而来
“你在此处等候吧”
“是”
玄烨赶到时,见到漓夜也有些吃惊,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定然是邬霜出了什么事情
“漓夜,出什么事情了?”
漓夜循声望去,见来人是玄烨
“小霜中了祟气,妖族无法医治,我只能来此”
“祟气?”玄烨明明记得,那发妖是个妖物,怎么会有祟气呢?
“那她现在情况如何?”
“西王母娘娘正在医治”
玄烨安慰漓夜说道“西王母娘娘神通广大,一定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玄烨本想去看喧妍,不过现在王母有事,他似乎不便进入,就也陪着漓夜在外面等了起来。
看着漓夜现在的样子,和印象中他登临魔主的那天,差别不小,看似冷静,实际上一直在掐自己的手心,玄烨将一切看在眼里,突然对着漓夜问了句话
“她对你来说很重要?值得你如此担心,失了分寸?”
玄烨似乎忘了刚刚是谁着急忙慌的跑去月宫。漓夜看着玄烨
“殿下从妖族离开,是为了什么?”
漓夜很聪明,他早就听说天族的殿下对月族的暄妍仙子有所不同,他着急离开时一直拿着一个玉佩,玉佩的气息不是天族之物,那就只能是那暄妍仙子,月族之物了。
玄烨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其实这也是变相的告诉了他答案,玄烨会为了极为重要的人抛下事物,他也会为了重要的人失去分寸。
玄烨了然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瑶池内
西王母将邬霜放入瑶池之中,瑶池的水淹没伤口时,伤口中的黑气随之散去,邬霜的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极为舒适的地方,全身都被放松了,就在她意识因为疲惫要睡过去时,一道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里,不对,似乎是她的识海里,那声音很温柔,空灵,让邬霜意识放松下来,她才开始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邬霜”
“我问的是你自己的名字”
邬霜不明白,什么叫做自己的名字?我不就是叫邬霜吗?她没想多久,就安静的睡了过去,没有再回答那声音的话。
西王母看着瑶池之中的两人,神情肃穆,随后缓和下来,倏尔叹了口气
“天意如此,造化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