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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校霸与学霸(27)(1 / 1)


转眼就到了九月的最后一周。

梧桐树已是满枝橙黄,银杏如同金色的塔,矗立在常绿的乔木之间。

红色的横幅挂满了学校,甚至从一中外的长坡两侧,就已经贴上了“奋进赛场,激昂青春”“书香致远,歌舞扬帆”的标语。

因为这周并不要求穿校服,校园里五颜六色,看上去更加的热闹了。

十班的门口,李旸扒着门不想去礼堂。

文姗姗费着劲,和拔萝卜似的把他往外拽。

“上周怎么说的去了?”

“文姗姗,很明显我突然后悔了。”

他换好了文姗姗她们买的裙子,发现裙子也太短了点。

翻开吊牌一看,裙长36厘米!

他感觉他会走光。

“你穿了安全裤啊!”文姗姗气急,“再说别人想看吗?”

“呵呵,那可难说。”李旸分神和她斗嘴,一个没注意,被文姗姗从门框边扯出来了。

“行了,赶紧去礼堂那边候场。”文姗姗喘着气,看着和她一样摔倒在地的李旸。

他黑紫的格裙裙褶散开,裙摆下的大腿光滑得和鸡蛋一样——李旸被迫使用了脱毛膏。

十班的人围着他和后面几个同样换上了裙子的男生笑。

李旸感觉到莫大的屈辱。

“啊,姗姗。”

朝笙下楼路过,伸手把文姗姗从地上拉了起来。

文姗姗蹦蹦跳跳,扑向了朝笙。

她今天化了精致的女团妆,眼角贴着彩色的亮片,眨眼时格外可爱。

李旸只好自己爬起来。

“还不去礼堂吗?”朝笙问。

一班的人都去得差不多了,孟荀作为一中小天王,更是早早地去了礼堂。

文姗姗哼了声,指了指身后的李旸。

“他赖着不走。”

李旸看向朝笙,颇为不自然地整了整自己翘起的裙褶。

这一身——太羞耻了。

朝笙看着吊带短裙小皮鞋的李旸,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网上很火的金刚芭比。

她努力让自己的神情自然,憋笑道:“我订的花可来了啊。”

文姗姗和朝笙撒完娇,回头看向李旸的眼神如刀。

李旸:“……”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认命:“那走吧。”

文姗姗拉住了朝笙的手:“走咯!”

朝笙抬手,替她调整了摇摇欲坠的耳夹:“我等人。”

“等谁啊?”

“壮丁。”朝笙笑眯眯的。

五分钟之前,朝笙征用了江暮白,让他陪她一块去拿花。

她一视同仁,替一中小天王也捎了一束宫灯百合。

彼时江暮白正在做题,答应得却很快。

“那我先下去等你。”朝笙不想呆在教室,有点无聊,“十分钟?”

她瞄了眼满是辅助线的几何图,那是数学老师特地拿过来给他写的,要月考了,让江暮白试试压轴题的难度。

“用不着。”江暮白看了眼她,眼里带着点轻快的笑,“五分钟。”

文姗姗回头看去,仍有三三两两的人下楼,都准备着往礼堂去。

白色短袖的少年清峻高大,一眼就让人看到。

啊,是那个年级第一。

她恋恋不舍,不想松开朝笙:“好吧。”

“嘿嘿,谢谢朝朝的花。”

她看向走过来的江暮白:“谢谢学霸——”

“帮我们拿花。”

文姗姗笑起来时有一对酒窝。

江暮白不认识她,但知道是朝笙的朋友。

他有些意外她的热络,却没有她意料中那样冷淡。

文姗姗知道,十班的几个女生送过江暮白什么礼物,他都没收过——尽管是那种有礼貌的、并不会让人难堪的拒绝。

却也没什么多余的表达。

“不用谢。”他的声音温温淡淡,比李旸的破锣嗓子好听很多。

文姗姗两眼弯弯,松开了朝笙。

“你等的人来了,朝朝。”她回头去扯李旸,“那我们先去礼堂啦。”

朝笙应一声,看向江暮白:“六分钟了哦。”

少年的眼底带着不自觉的笑:“下楼也要时间。”

朝笙想想也是,放过了他。

两个人并肩向校门口走去,文姗姗多看了几眼,李旸生无可恋地走到她身旁:“行了,姗,咱走花路去吧。”

这是他这几天高强度KPOP练习之下新学会的名词。

秋风扬起男生们的百褶裙摆,他们走在灿烂的阳光下,英勇得像是要去赴死的壮士。

校门口,花店的员工已等在了那儿。

一次订了六束宫灯百合的人可不多。

她将包得精致且精心的花束一一取出,一个高大清峻的男生接了过来。

她多看了几眼,好看的男生也不多见。

男生手里抱满了宫灯百合,还有两束没地方放。

“给我吧。”一旁的女孩开口,从她手里接过了剩下的花。

送花的店员连忙应了声,把花小心地递给了她。

“谢谢惠顾。”店员送完了花,没忘记再给客户刷点儿好印象。

她看着这两个高中生抱着花转身离去,梧桐叶落在他们的身后,几支宫灯百合垂露出可爱的花簇,礼堂那边,已经隐隐响起了主持人的声音。

店员忍不住感慨,年轻真好啊。

好像她的高中时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旧事。

想起店里还有要送的花,她抛开惆怅,骑着小电驴离开了红砖白墙的校园。

等朝笙和江暮白到了礼堂,主持人已经在报幕了。

他们沿着最外侧的台阶,往一班的方向走去。

许或帮他们俩留好了位置,见他们来了,连忙招了招手里的灯牌。

平时和孟荀插科打诨,今天居然花重金给小天王买了个灯牌。

朝笙凑过去一看,居然是自己做的。

“可以啊,许或。”

许或咧嘴笑:“找学霸帮我弄的。”

贫穷的高中生往往采用朴素的应援方法。

她侧过脸看江暮白,他若有所觉,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她。

“不难的。”江暮白从她眼中看出了好奇,解释道,“很普通的串联电路。”

台上,主持人正在介绍第一个节目,他把说话的声音压得很轻。

许或点头:“就是我手笨了点,总接不好。不过怎么感觉感觉灯牌好像比之前暗了点了。”

“因为是交流电驱动,频闪没办法避免。”

“也是,电压一变小,功率就会降低。”

朝笙:可以了,再说就不礼貌了。

第一个表演的人已经登场,她轻轻推了推江暮白:“尊重一下艺术。”

江暮白听出了她声音里淡淡的不满,却忍不住露出个笑来。

台上,摄像机缓缓移动,对准了聚光灯下的人。

许或举起灯牌,又想起第一个出来的并非孟荀,连忙又放了下来。

“咱们学校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抱着古筝琵琶出场的,是学校民乐社团的人,这个社团里并没有艺术部的学生,都是业余爱好者,却也把社团办得有声有色。

朝笙看得津津有味,直接拿手机录了起来,原本应该她抱着的花此刻尽在江暮白的怀中,花香清且甜,萦绕着,像团柔软的雾。

他低头看向这一朵朵犹如灯笼小花,并不觉得无聊或者麻烦。

偶尔有迟到的观众路过,好奇地看向了他手中满捧的橙黄花朵。

朝笙忽而转过手机,轻声唤道:“江暮白,江暮白——”

他转过脸,猝不及防地望进了她的摄像头里。

“看这。”

出于某种原因,江暮白并不爱拍照。

他难得的感到不自然,往后躲了躲——然而没有地方可以躲。

朝笙可不管他:“躲什么?”

她干脆摁住了他,把手机高高的举起。

女孩坐到了离他更近的地方,近到宫灯百合的香味里夹杂着她洗发水的味道。

很淡的、不一样的香味。

许或小声喊了句“等等”,强行蹿到了他俩的旁边,他毛茸茸的寸头像个猕猴桃,靠在了江暮白的肩膀上。

朝笙手疾眼快,摁下了拍摄。

“好了。”她低头看照片,顿时笑得不行,“你俩这是什么表情。”

观众席的光线太暗,许或努力睁着他的眼睛,以至于笑容都有些僵硬。

江暮白薄而静秀的唇微微抿着,那张总是淡得和水一样的眼中居然带着几分紧张。

还好有清新明快的宫灯百合簇拥着他,柔和了他的棱角。

江暮白看向照片,惟有镜头最前面的女孩,笑容灿烂,甚至还有空比了个wink。

昏暗的礼堂里,微微泛着冷光的手机屏幕映着女孩精致的面容,朝笙在聊天列表里翻翻点点。

江暮白听到了消息的震动声,是朝笙把照片发了过来。

她的微信头像如她本人一样,张牙舞爪,永远笑意坦荡明亮。

他看着照片,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抗拒——

这是他和朝笙的第一张照片。

尽管,拍照的人漫不经心,此刻正嘻嘻哈哈地和许或点评着下一个节目,声音压得很小,两个人说到兴头上,忍不住憋笑。

尽管,是许或贴着他,一颗猕猴桃枕在了他的左肩。

江暮白单手抱着手中的花束,秀润的桃花眼微垂,然后,指尖按下了保存键。

灯光变幻,节目过了几轮,主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下面,让我们有请高二(十)班,文姗姗、许菱、叶清予为我们带来歌舞表演。”

朝笙乐了,原来忍辱负重穿女装的李旸他们,没有把名字报上去吗?

最后的尊严得以保留了。

音乐声响起,女孩们出场。明亮的聚光灯下,她们原本就妆容精致的面庞越发光彩照人。

有人在台下吹了声轻佻的口哨,叫了声“好”。

坐在最前面评委席上的李四愍愤怒地回头,虽然没找到是谁,却依然目光如炬,扫向观众席上乌泱泱的人群。

眼神警告一番。

然而他的威慑力在今天明显不足,甫一转身,就有人大声呼喊:“李旸姐姐!爱你!”

这声中气十足的呐喊响彻了礼堂,甚至还带上了回音——

文艺汇演也有纪律要守!李四愍正这么想着,抬头,便对上了金发双马尾少女僵硬的笑容。

李四愍用他高度近视的眼睛仔仔细细看去,终于看清了这个一米七几的肌肉少女。

粉白的舞台光下,“少女”黑紫的百褶裙微扬,跳舞时大义凛然的表情宛如身后有人拿枪指着。

……是十班的李旸啊。

差点没认出来。

身后的起哄声沸腾,是谁又在声嘶力竭,用变声期的公鸭嗓子呐喊“李旸,妈妈的宝”,情真意切,甚至带上了点哭腔。

李四愍忽然感觉到自己可能是老了,明明他才三十五岁,怎么就生起了一种疲惫感。

百褶裙在激烈的音乐声中旋转,舞动,向前。

灯光闪烁,“少女们”的每一步都踏在音乐的节拍上,丝毫不乱。

气氛一阵热烈过一阵,尖叫声,掌声,混杂在一句句“妹宝”“旸姐好绝”“妈妈爱你”里。

李四愍靠在椅背上,终于放弃了他要维护的纪律。

百褶裙退后,摆动,终于,音乐声渐渐隐去。

空中悬挂已久的圆球炸开,璀璨的彩纸落下,他们在欢呼声中转身定点。

一片紫色的彩纸落在气喘吁吁的李旸的发顶,李四愍和他四目相接。

李四愍:“……”

李旸:“……”

最终是素来持重的李四愍狼狈的先低下了头。

以前只觉得李旸这帮男生不好管,上蹿下跳倒也不算讨厌。李四愍幽幽地想,怎么今天,多看一眼都——

都忍不住庆幸还好自己中午吃的少呢。

他深深地反省了自己,是否失去了教育工作者的客观。

对于李四愍的折磨还没有结束,等他收拾好心情在抬头,十班的女团成员们手里竟然抱上了花,为首的女生大有要再来一场的意思。

谁送的花?还嫌场面不够乱吗?

李四愍绝望了。

舞台上,文姗姗摁了摁脸颊一侧的麦克风,一手举着花。

礼堂里回荡着她的声音。

“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了我们一中最棒的文艺汇演,庆祝九月的校园活动周!”

“同时也让我们感谢——”

“李旸!”

金色双马尾的少女大汉被迫拉到了台前。

“宋呈!”

“周思舟!”

他们仨生无可恋。

灯光师好心的将雪白的灯柱射下,他们彩色的亮片眼影、卷翘的仙子毛越发清晰。

“没有他们就没有这个表演!”文姗姗声情并茂,开心的挥着手里的宫灯百合,“请给他们一些鼓励!”

热烈的掌声似乎要掀翻礼堂的屋面。

金发双马尾的肌肉少女抱着手里的花,李旸缓缓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的人生,果然会毁在文姗姗手里,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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