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盛抬手倒了一杯花茶递给温鹿安。
温鹿安定定的看了眼杯中两朵小花不断旋转着的花茶。
视线转到一边,接着伸手接下杯子,小口的喝了一口,嘴里的油腻顿时冲散。
茶水是温的,看来是野牛刚泡不久。
温鹿安又喝了一口。
一直观察着她的周盛,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温书文得罪了皇上,被罚三代不得仕士,无诏不可入京抄家流放三千里;
可在大皇子的帮助下,皇上收回了流放的罪责。”
“害怕被温书文连累,他的家族把他们一家划出族谱了,李氏的娘家人给了她几千两后就不管她了。”
“一家人现在就只靠着李氏的嫁妆和那几千两银子过日子。”
“那他们安家在林马村看来是巧合咯。”温鹿安边喝茶边说。
周盛:“大概是。”
见温书文一家的情况说完了,温鹿安便不再理会周盛,继续啃猪脚。
周盛见她如此没心没肺,不放心的嘱咐:
“温雨柔花花肠子多,你对上她小心点;还记得我说的不,干不过就跑。”
温鹿安点点头:“我知道了。”
“吃吧吃吧。”周盛郁闷的又夹了一个猪脚和几块排骨给温鹿安。
不大不小的碗装得满满的,温鹿安都不知道该如何下筷了。
她不高兴的抬起头幽怨的看了眼周盛,干嘛老是给她夹这么多。
周盛一头雾水,不知自己又哪里惹她生气了。
想罢,他立即问出来。
温鹿安:“你的存在就是在惹我生气。”
“……”周盛:“傻鹿你这话过分了。”
“我就过分怎么滴,你打我呀。”温鹿安仰着小脸,张狂的说。
周盛眉头蹙了蹙:“我不打自己的女人。”
“不打你就憋着。”温鹿安一脸叫嚣。
说实话,其实她的腿现在抖得跟秋风中的枫叶般。
周盛眉头皱成了川字:“你有病啊。”
白天温鹿安刚这么说周盛,晚上换他说了。
温鹿安眼睛睁圆,骨碌骨碌一转:“对,我就是有病。”
“你真生病了?”
周盛说完自问自答:“怪不得你今天一直想让我打你。”
“是得了脑子进水的病是不是?”
该死的傻鹿,他现在可明白了,这傻子是想他打她,算计拿放妻书!
温鹿安一怔:“你脑子才进水了。”
“咱俩不愧是天作之合。”周盛一脸笑眯眯:“你脑子进水了,我脑子也进水了。”
温鹿安一噎,瞬时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毫无作用。
“哼。”
温鹿安重重的冷哼了声,闷头大吃,她说不过躲得过。
周盛见此脸上灿烂一笑。
温鹿安:……她吃她吃吃吃,吃穷死他!
翌日。
周盛去地里干活,温鹿安去县里卖绣好的团扇和屏风。
“哟,这不是温氏吗。”村里的长舌妇梁氏笑呵呵的说:“你家里不是有牛车吗?怎的放着那畜生不用,自己走?”
温鹿安一向不出门,并不认得眼前的人是谁,只能凭年纪喊:“这位大嫂好。”
“家里揭不开锅,前两天周盛把牛卖了。”
“啥?”梁氏吃惊。
“周盛那么能挣银子,咋的就揭不开锅了?”
不会是这温氏花银子大手大脚的吧?
梁氏怀疑的眼神上下看温鹿安。
“唉,不瞒嫂子周盛几日前出去干活弄伤了身体,花了大笔银子医治,到现在他还在喝药。”
温鹿安神色哀伤,满脸伤心的说。
梁氏嘴唇嗫喏了下:“你家狗咋不一起卖了?”
“周盛偶尔出去干活,我一个人在家害怕,有富贵陪着安心。
且要是有坏人上门,富贵还能提醒我,帮我抵挡。”
“所以啊,富贵是万万不能卖。”温鹿安抹泪道。
“嫂子你说这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梁氏这回真信温鹿安家里没银子了。
她鼓励般拍了拍温鹿安纤细的肩膀:“温妹子,周盛是个能干的,你们家迟早会好起来。”
“嫂子我就难咯,可能一辈子都是穷酸样。”
温鹿安:“嫂子说的那里话,咱们会都好起来的。”
“希望吧。”
梁氏知道自己的男人和孩子是啥样,说的并不是客套话。
梁氏去县里卖完鸡蛋还要赶回家干活,跟温鹿安说了两句话后,脚程快的她就先走了。
温鹿安不紧不慢的走着。
城门口。
温鹿安在排队进城。
“温姐姐。”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温鹿安一惊,转身,笑容满面的说:“丫丫好久不见。”
忽然温鹿安脸上的笑容一滞,生气的说:“丫丫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被谁打了?”
林丫丫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左脸肿得跟被马蜂蛰了似的,又青又紫。
双眼红肿,看起来是哭造成的。
清秀的脸蛋此时丑得难以入眼。
听到温鹿安的话,旁边的人齐刷刷的看向林丫丫。
家里穷,为了一口吃的林丫丫从小不知道遭到了多少白眼,多少嫌弃和多少嘲笑,多少异样的目光。
习以为常的她,不躲也不闪任凭他们看,可那双本该稚嫩清澈的眼睛,此刻充满了空洞与麻木。
温鹿安的心脏瞬间被密密麻麻的针刺了般,疼得不行。
为了能方便跟林丫丫说话,温鹿安先让后面的人走。
“丫丫。”
温鹿安疼惜的一把抱住林丫丫。
林丫丫又笑又哭的说:“温姐姐,我脸上的伤是爹打的,我没事过几日就好。”
温鹿安大吃一惊,愤愤的在心里骂:这个畜生!
“一会姐姐带你去看大夫。”
温鹿安语气很强势。
林丫丫摇头:“温姐姐,不必浪费。”
“说什么话呢!”
“你是我亲近的妹妹,一点也不浪费。”温鹿安神情严肃的说。
林丫丫泪如雨下,感动的说:
“温姐姐,我若用了药回家爹看见,会以为我藏了银子,他肯定会不依不饶。”
虽说她确实是藏了银子,但这是两码事。
炎炎夏日,温鹿安没被热死,却快要被胸腔里的怒火给烧死了。
她美目闪烁着两团熊熊燃烧的火苗:“我让大夫给你开无色无味的药。”
无色无味的药?
这世上有这种药吗?
有的话,应该会很贵很贵吧!
林丫丫再次拒绝:“温姐姐谢谢你的好意,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不能再收下这么贵的药。”
林丫丫的话让温鹿安想到了,她之前不愿意劳烦周盛,也是这般说。
“你不上药,脸不疼吗?”温鹿安嗓音充满了怜惜。
林丫丫:“疼几天就好。”
温鹿安哭了。
林丫丫:“温姐姐你别哭。”
“周盛知道一些草药,你既然不愿我给你买药,那我回去问问他。”
“草药你应该不会拒绝吧?”温鹿安哭着问。
林丫丫的心仿若被火烤着一般,暖得她泪流不止:
“不会,谢谢温姐姐。”
“谢啥,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温鹿安摸了摸林丫丫的头。
林丫丫觉得生下来最幸运的事,是遇见温鹿安。
“二姐,你快看是温鹿安。”
马车内,温暖暖指着温鹿安说。
温雨柔闻言把半开的帘布往上在抬了抬,看到温鹿安跟林丫丫亲密的举动,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诡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