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这封家书,众人皆是满面震惊。原来田竹的父亲与祖父,竟然就是当年诬陷乔知府的罪人之一!他们为了金钱,做出了如此不义之举,害得乔家流离失所。
乔兰芷握紧拳头,心中五味杂陈。她为父亲的冤屈感到心痛,也为田家人的背叛感到无措。
田竹低头不语,却有意无意扫了如烟一眼。他还不知身边众人,除了赵黔外,都因乔家的案子遭过难处。可此事他本就一无所知,如此突如其来的消息,他一个不谙世事恶毒孩子如何招架得住。
张未清一声叹息打破沉默,他低声说道:“当年谣传先生谋反之事的人,我找了十几年,没想到今日终得明了,只可惜人已不在了。”
王晴雪深吸一口气,对张未清说道:“这封家书能否为乔大人洗脱冤屈?”
张未清无奈摇头:“一封家书定然不够,先生入狱并非因为谋反,此物只能证明是有倭人在背后指使。”
一直未说话的乔兰芷开口道:“这怎么想都与鬼市那些窃童诱客的人脱不了关系!”
“是这样没错。”张未清蹙眉叹气,“可细细想来,田家父子像是也不知幕后主手是谁,只知是倭人,按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人不该一直盯着田家不放的。”
乔兰芷道:“可田家除了这个箱子,已再无其他遗物。”
张未清若有所思:“那便只有可能是,那些人以为田家人还知道些什么了。”
这时赵黔忽然说道:“或许……是有什么会暴露幕后主使身份的东西丢了,他们以为田家父子会知道这东西的去处?”
乔兰芷恍然大悟:“因强盗案,乔家的案子再次被提起,这些人怕当年的事败露,这才又屡次潜入田家。若田家父子知晓此物的下落,定会在家书中说明,如此看来,他们确实不知,这么说来,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会不会被当初逃走失踪的乔夫人与儿女带去了?”如烟说道,“人海茫茫,去哪里找他们?再说,若真被他们拿去了,这些年又为何不出来给乔大人伸冤?”
乔兰芷心中凌乱,她并不知道什么可证实倭人背后主使的东西,可正像如烟所说,若是被娘拿走了,可这些年她为何不出面给爹伸冤,除非……娘也已……
乔兰芷不敢再往下想了。
张未清一脸愁闷,猛坐在椅子上,扶额沉思:“会是什么?难道是和强盗案有关的卷宗?”
虽说“强盗案”真真假假难以断夺,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就在这时,田竹竟“噗通”一声跪下,哽咽道:“我替父亲与祖父再此谢罪……”
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众人:“我知道,无论怎么忏悔,都无法弥补……但我希望,能我为乔知府的冤屈做些什么……”
王晴雪拉起田竹,轻声说道:“起来吧,田竹。这些事情,是你父亲与祖父的错,不能让你来承担。”
张未清也点头道:“田竹,你起来。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找出那个幕后黑手,搞清楚给你们下毒的人是谁,也还乔知府一个公道。”
如烟默默走到田竹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未说什么。
乔兰芷看着田竹,心中的愤怒与悲痛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有些复杂。她并不是圣人,无法轻易原谅田家的背叛,但看到田竹如此,又不禁心揪。终于忍不住疾步出了门。
一远离众人,她便蹲下呜咽起来,这些年她习惯了佯装,师父告诉她,人是可以只身活在世上的,只有完全一个人时,才能真正忘却苦难,忘记那些纠缠不清的羁绊……
可又有几人能做到师父那样真正远离尘世?就连师父自己,也未必做得到,否则她为何还要捡自己上山与她作伴?
她感到心痛和无助,也感到愤怒和失落。好像有许多人与自己站在一起,可又好像只有自己……
脚步声在耳边响起,她慌忙抹了把脸,若无其事地站起,可红肿湿润的眼睛,还是将方才的行为暴露无遗。
“乔霜,你这是……”来者正是方廷瑜,他一脸狐疑地看着她,“在大理寺内,竟还有人敢欺负你?”
“方大人误会了。”乔兰芷苦笑,反问道,“方大人有何事?”
“奥,我来找张大人,说说鬼市那些人的情况。”
“少卿大人正在屋内,不过此时……”乔兰芷叹了口气,“反正也与案子有关,方大人进去便是了。”
方廷瑜不明所以,恰在此时,屋内众人也出来了,张未清招呼她与方廷瑜进去。
为看“千秋万岁”而失踪的那些看客,他们的家属果真陆续开始想办法往鬼市运钱赎人,但意料之中的,那些人收了钱定然不会放人,还哄骗家属也去鬼市进他们的圈套。
鬼市里的一条河流,正连着外面的京河,那些贼人已开始设法往外运人了。锦衣卫早已埋伏在京河两岸,但为不打草惊蛇,并未将人立即抓获,只看他们会将人运往何处。
“利益熏心,什么事情都敢做得出来。”张未清叹息道,“这些年来,鬼市愈发猖狂,已经将手伸向了无辜百姓。若朝廷再不出手整治,只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啊……”
“张大人说得没错。”方廷瑜握拳说道,“的确不能再任由这些恶徒为非作歹了,可若非朝廷下令,哪个衙门又敢到鬼市追拿那些亡命之徒?”
乔兰芷听了他们的话,心中也有些急躁不安,说道:“别看鬼市那些人平时随意打杀,不拿人命当回事,可若官府真去缉拿谁时,却又都变成了一条心。怕就怕,有人已知道官府将要缉拿那个戏班,通风报信。”
张未清点点头:“确实如此,这也是难办之处了,官府的人一不留神就也会陷入这些人的圈套之中。”
方廷瑜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站起说道:“本官还有要事在身,便不久留了。”
张未清没来得及客套两句,方廷瑜便已没了踪影。张未清叹了口气,转身面向乔兰芷:“方才的事,你心里也有个底了。”
乔兰芷知道他说的是那封田家的家书,轻轻点头,沉声道:“心中有数又能如何,还是得慢慢查下去。”
“是啊。”张未清看了眼天,“但万万不可心急气躁,稍不留神,便难以全身而退。”
这话,乔兰芷在这些日子里的确深有体会,若要成事,的确要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