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兰芷思绪纷乱,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去管了,时候到了,那人的目的自然而然便会显露。
这一整夜都半睡半醒,乔兰芷可谓身心俱疲,天一亮便起身去外面走了走。今日的天不太好,到了平日里太阳该露头的时辰了,却还是黑压压一片,想必又该来雨水了。
路上也没几个出摊的商贩,更别说来买东西的客人,几个商贩得闲,便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来。
卖馒头的摊主说道:“今日收了摊子,我便停几日。”
一旁正在烧茶水的摊主摇着扇子抬头问:“干嘛去?”
馒头摊主回道:“当然是拿这些年辛苦攒来的钱,带妻儿好好去京城游玩一番。”
另一个正在摆弄货物的瓷罐摊摊主闻讯过来,低声道:“你也是去看那什么‘千秋万岁’的吧?”
馒头摊主赶忙示意他再小声点:“有说新奇的,也有说吓人的,咱就是去看个鲜,反正也不贵。”
茶摊摊主也不去管火上的茶了,将蒲扇放到一边,神秘兮兮说道:“这个我也听说了,说什么白天看不到,得晚上去什么……什么……”
乔兰芷假意在摊子前挑瓷罐,已在旁边听了半晌,便好奇搭话:“是鬼市?”
“对,好像就是什么鬼市!”茶摊摊主把蒲扇拿回手上,“但京城有宵禁,若被巡夜的捉到可不得了。”
馒头摊摊主不以为意:“没事,只要付过观赏‘千秋万岁’的钱,那里的人就有法子将你悄无声息地接进去,绝不会被巡夜的捉到。”
乔兰芷感到有些诧异:“可否问一下,何为‘千秋万岁’?”
瓷罐摊摊主解释道:“所谓‘千秋万岁’,乃上古两大神鸟,皆人面鸟身,据说它们的羽毛鳞甲璀错,焕烂锦斑,能见上一眼那便此生无憾了,等过完这一阵,我也打算去瞧瞧。”
一听到“人面鸟身”,乔兰芷便心下骇然,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又问:“听着着实稀奇,不知如何才能看到‘千秋万岁’呢?”
馒头摊主四下观望,面上犯难,小声说道:“此事不好让太多人知道,需得找到接头人才行,可那人我也无处联络,只能等他自己再出来了。”
乔兰芷并未为难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将此事告知方廷瑜。她一路小跑,还没几步便冒出满身虚汗,脚下也酸软无力,她本想停下歇息片刻,谁知一扶身侧的墙,眼前便逐渐模糊起来,紧接着身子便一个踉跄地倒下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天色已晚,她摸摸自己还有些昏涨的头,没想到自己竟昏过去了一整日。
“醒了醒了!”王晴雪焦急中带有一丝喜悦的声音近在咫尺,“你说你,身子不舒服还一早乱跑,若不是被好心人发现送去了衙门,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如烟也在一旁附和着:“也幸好那位方大人正巧在衙门,将你背了回来,还叫了大夫。”
“本就是去寻方大人的,谁知竟发生了这样丢人的事。”乔兰芷自嘲地笑笑,揉揉头:“屋里这么黑为何不点灯?”
屋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片刻后乔兰芷又问:“是没蜡烛了还是灯油烧完了?早知前几日出去闲逛时便带些回来了。”
王晴雪带着哭腔:“兰芷,你别吓我们啊。”
如烟的声音也颤抖起来:“现在分明是大晌午,屋内亮着呢,怎会黑?”
乔兰芷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使劲揉了揉眼睛,却还是一片漆黑。她知道,自己这是看不见了,莫非还是毒的缘故?她心下一沉,但并未显露出惊慌,她深知此刻不能让身边的人更担忧,便深吸一口气,尽力保持平静,开口安慰担忧的两人:“只是暂时看不见而已,待毒解了便没事了”
然而,她的安慰并未让两人放松下来。王晴雪哽咽道:“都怪我,若我不硬拉着你随我来,又怎会遇上这样的事?”
眼下说什么似乎都已无济于事,可乔兰芷还未忘了自己要做什么,犹豫再三问道:“可否麻烦两位姐姐去衙门让方大人再过来一趟,我有要事告诉他!”
如烟叹了口气,言语中带有责备:“这个时候便好生修养,别再操心衙门该管的事了,田竹这个时候还下落未明,若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心里头一辈子都恐难再释怀了。”
乔兰芷心知她们的顾虑,可此事也不能耽搁:“如烟姐放心,我不会再随意出门了,但这个消息正事关田竹与那些失踪孩子们的下落,麻烦务必要将方大人请来。”
三人推搡了一会,乔兰芷将自己清晨听到的事告诉她们二人后,二人犹豫刹那,便将方廷瑜给喊来了。
乔兰芷将此事说于方廷瑜后,对方并未与她交谈此中细节和猜测,而是沉声道:“你还是回京城吧,至少那里有很多名医,即便无法解毒,也能试着将你的眼睛治一治。”
乔兰芷不知如何回应,回京城的确是个良策,她待在此处本意是为了照料王晴雪与如烟二人,可如今却成她们二人看护她一个了。可若回到大理寺,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总不能再专门雇个人照顾自己?
方廷瑜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你不必担心,我自会找人帮你的,你只管养病便是了。”
可这样,乔兰芷又如何过意得去,正要说些客套的话,方廷瑜又说:“你为这案子提了许多主意,还累坏了身子。就当是我谢你的,若是拒绝,我心里倒是愧疚了。”
既如此,乔兰芷确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自己需得至少留出一日来收拾行李,方廷瑜应允,二人商讨完回去的安排和日子后,方廷瑜便离开了。
夜里一场骤雨过后,空气也凉爽起来,乔兰芷舒心安睡,却被“铛铛铛”的声音吓了一跳。起初她以为是如烟在外面砸什么东西,可这种声音虽是从外头传来的,却只是若隐若现,像是离得很远,不可能是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