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少卿!”
乔兰芷忽然想到还有事要问张未清,刚要去寻他,便被陈六叫住:“你找少卿啊,嫂夫人今早让人传信,说他们一家三口回乡探亲了。”
乔兰芷大为不解:“这时候回乡探亲?”
“说来也确实奇怪,有急案在手,怎会说走就走,这也不像是少卿的性子。对了!”陈六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绣囊,“嫂夫人让我将这个转交于你,说是一些鞋面绣样,若你有相中的便待她回来告诉她,她给你做双凉快点的鞋子。”
乔兰芷顺势将绣囊接过来,心思还全然在方才的对话上:“那个强盗案,真是乔志仁经手查的?”
“嗯——”萧九想了想,“的确是他,那时我也还年少,只记得那时因这起‘强盗案’,搞得人心惶惶。你说这种杀了人连尸体都找不到的强盗,孰能不怕?”
“可是谁承想,此案竟可能根本不存在。”陈六摇摇头,“要说那个乔志仁也真是运气不好,摊上这么个案子。”
乔兰芷心中乱成一团麻,对于爹当年蒙冤的事,诸多隐情到底还能找谁去询问?父亲当年到底是不是因为强盗案入狱的,她眼下也开始有所怀疑了。
回到房间,乔兰芷心里还是久久未能平静。如今朝廷已派人重调强盗案了,按理说她该高兴才对,可若爹真接手过此案,不可能没有卷宗啊。想到此处时,她抬头正瞧见桌子上那只装有鞋样的绣囊。她本没什么想法,可怎么说也是王晴雪的一番好意,便随手将其拿过来打开了。王晴雪给她准备的这些花样还真不少,其中有一枝玫,让乔兰芷忍不住单独挑了出来。
乔兰芷自小便喜玫,缘由之一是她娘喜欢玫。当年她爹在自家后院种了一片玫园,芬芳馥郁,玫香扑鼻。晨时待花还未绽开时,她便同爹采下花苞,制成玫酱……可惜最后那罐玫酱还未来得及拆开品尝,便生了变故。
乔兰芷摩挲着纸上的花样,却发觉出一丝不对劲。她将画着玫瑰的样纸全部展平,眼看一只折的方正的纸片飘到了桌角下。
她好奇捡起拆开,里面竟写着八个豆大的小字:少安毋躁 事缓则圆。
乔兰芷认出这是张未清的字迹, 这八个字是特意留给她的?张未清定然知道她会顺着强盗案追查她爹的事,因此怕她心急坏了事。乔兰芷本就觉得张未清这个节骨眼离开京城有些蹊跷,既然他没能说其种原有,那乔兰芷也最好按他留下来的话按兵不动,但着实又令人心焦。
翌日,乔兰芷本打算去探望云娘,说不定还能发现些新东西,结果却被告知袁老板因身体不适不能见人,还专门有锦衣卫在他们住的客栈守着。
既如此,她便只能再回大理寺。正巧赵黔回来了,乔兰芷便将昨日关于“毒”的猜测告知于他。赵黔愣了下:“小……小郡王……让你去……去拿单百足?”
乔兰芷也不知为何他会将注意放在这件事上,无奈道:“先不说这个了,我就很想知道,那种令人一嗅便倒的毒,有没有可能是焚心洞弄出来的?”
“或……或许吧。”
“记得你之前说,万家人死的时辰有问题,之后怎就没再听你提起过了?”
“啊!”赵黔语气平静,“我以为他们是死后才被拖到那里去的,所以心生疑惑。毕竟像那种一嗅便毙命的毒,的确很难见,我也没想到紫萍会弄到。”
“难道她真去找了焚心洞的人?”乔兰芷思索片刻,“虽说传言中的焚心洞令人胆寒发竖,但紫萍为给家人报仇,哪还顾得着害怕,定然是破釜沉舟,没想过给自己留退路。”
“嗯。”
二人交谈的空挡,萧九从外头急急忙忙边跑边喊:“出事了出事了!”
“啊?”乔兰芷与赵黔异口同声。
萧九停下来大口喘气:“那个姓袁的证人,死在客栈里了!”
乔兰芷心里一揪:“什么?”
随即,他们几人便赶到了客栈。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
“锦衣卫守着都能死人啊。”
“这么重要的证人,会不会是被谋杀的?”
“不会是真凶手还没死吧?”
……
乔兰芷进到客栈,云娘正面无表情守在袁老板身边,见她来了,云娘只是轻轻抬眼瞟了下,眼神继续落在袁老板的尸体上。
云娘语气平淡:“不是什么凶杀,老毛病有些时日了,本以为不会这么快的。”
乔兰芷先前还在想,案子的风险这么大,袁老板愿随云娘冒这个险,果真是夫妻情深啊。这般看来,袁老板是早就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所以才想在临终前帮云娘了却一桩心事。
“云娘,节哀顺变。”事已至此,也并不好再说什么安慰的话了。
“只求案子尽快了解,如此,便也能安心了。”话刚说罢,本还云淡风轻的云娘忽然眼眶通红,悲泣起来,“安心?我怎能安心,谁知道那些年里,我都受了什么,我怎能安心!”
云娘伏在袁老板身体上痛哭起来,乔兰芷也不好在此站着了,转身便欲离开,不巧正撞上迎面而来的人。
“啊!”乔兰芷后退了两步,看清被撞的是方廷瑜,而他此时并未留意撞与自己相撞的乔兰芷,而是双眼直直盯着那边的云娘和袁老板,他背在身后的手里,还攥着一沓纸。
“方大人,这是?”乔兰芷还未问出心中疑问,方廷瑜便抬起一只手,示意她先闭嘴。
方廷瑜侧头对身后几个随从厉声吩咐:“将尸体带去北镇抚司,即刻勘验!”
“是!”
云娘死死护住丈夫的尸体,一脸惊慌:“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不能将他带走!”
她一个本就悲痛欲绝身体羸弱的女子,怎能抢得过几个锦衣卫,只能踉跄着追出客栈,痛哭看着自己丈夫的尸体被抬走。
“方大人,袁老板是因病去世的,不……”
“你是觉得,本官没有一丝人情?”方廷瑜冷眼瞧她,“你以为只靠你的猜测就能破得了案子?”
“我……”乔兰芷哑口无言,之前她的很多说辞,的确只有猜测。
方廷瑜将那沓纸放到她面前:“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是因病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