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康明达家属,辩护律师刚才所讲的一切是否属实?”
“你们家小孩是否有放鞭炮吓死他们家养的家禽之举,后来经过当地派出所从中调解,又不愿意履行调解协议。”
“还有,在陈清泉父亲去世时,是否有将农用三轮车停在路边,阻碍其正常出殡之举。”
严良才看着公证席上的王雪梅,一连抛出三个问题。
王雪梅看了看旁边的邢建兴,眼神之中满是询问之意。
你看我干嘛,我是国家工作人员,只负责对本案中被告人殴打他人的行径进行公诉量刑建议,至于你们两家这些私事,这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再说了,你们家做出的这些事情也忒不地道了吧,你让我怎么说。
邢建兴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法官问你话呢,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只要把事实情况说清楚就好。”
有了邢建兴的授意,王雪梅也是放声道,“法官大人,这个律师刚才是在胡说,就说我家孩子放炮那回事儿吧。”
“明明我家孩子只是过年放个炮仗而已,哪能把陈清泉家里的老母鸡给吓死啊,这分明是他们家老母鸡胆小的原因,反倒是怪罪到我们家头上来了。”
“当时派出所的调解我们家都不乐意,后来……”
林河起身,打断了王雪梅的话,“等一等王女士,你说你不乐意调解,难道你们家人没有在调解书上签字?”
“既然签署过调解书,那份调解书已经具备法律效力。”
“后来反悔,也完全可以通过上诉法院的方式,来请求法院撤回这份调解书。”
“可事实上,你们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单方面的不服从调解书,我说的没错吧。”
眼下法庭的局势对己方十分有利,林河自然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穷追猛打,在法庭上坐实王雪梅一家在日常邻里关系中行径卑劣,处处制造矛盾的事实。
所以,他并不愿意放弃这个乘胜追击的机会。
林河目光锐利的盯着原告席上的王雪梅,在他慑人的目光下,王雪梅感到浑身不自然,后背隐隐有些发凉。
“我……我。”
王雪梅动了动嘴唇,却是半天都没有下文。
“王雪梅,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关于你不满调解书一事,你是否向有关部门反映,或者是对陈清泉一家人的损失作出补偿?”
“请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吗!”
林河声音陡然拔高,就连台上的三位法官也是对其侧目。
主审法官严良才更是皱眉不已,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飞机,今天我才是主审法官好不好,怎么他的声音好像比我还要大。
要不你上来坐我的位置,今天这件案子让你小子审好了。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边的小法槌,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放下了敲锤的冲动。
毕竟,林河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法庭内的众人更好了解掌握基本案情。
只是严良才不知道的是,他刚才摸锤子的举动落在底下旁听席观众的眼中,惹得众人一阵兴奋:好家伙,三哥说的正起兴呢,你这个法官竟然要敲锤打断,很勇嘛。
就在大家眼神放光,静待严良才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后者竟然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小锤,他的这个举动让大家失望不已。
得,还以为这个法官有多勇呢,原来也就是这么回事。
被告席上的林河自然没有注意到场中这些人的奇妙的心理变化,只是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王雪梅。
终于!
王雪梅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脑袋小声说道,“我们家没有去法院上诉,也没有赔陈清泉他们家500块钱。”
终于蚌埠住了嘛!
林河脸上有着如释重负的笑意,继续追问道,“那我问你,在陈清泉父亲出殡的那天,你们家是否有将农用三轮车停在路中央,故意制造事端的意图?”
“请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如果撒谎被法庭查出来的话,我想这对你们家是极为不利的。”
林河似是提前预判了王雪梅的预判一般,提前给她打了个预防针,提示她不要在法庭上撒谎。
王雪梅无奈,只得道,“是,陈清泉父亲埋的那天,我们家的三轮车的确是停在路中央。”
“可是那条路是村里修的,属于公共道路,我们家的三轮车停一下怎么了。”
“这难道还犯法了?”
王雪梅权衡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否认当天自己三轮车停在路中央的事实。
不过她还是留了个心眼,表示路是大家的,谁都可以用。
这是,她这看似聪明的操作,落在场中内行人的眼中,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你们家三轮车是可以停在路中央,也可以停在村子里的任何地方,这都不违法,甚至都不违反交通规则。”
“但是呢。”林河眼神灼灼,“你们家跟陈清泉是邻居,陈清泉父亲去世选择日子出殡,这点你们总应该知道吧。”
“你们明知道当天将三轮车停在路中央,会影响陈清泉一家人当天正在举行的丧事,却依旧这样做了。”
“再加上你们两家积怨已久,因此我有理由怀疑,你们这一行为,就是在故意为之,目的就是在为陈清泉一家人添堵。”
“是,你们在三轮车乱停乱放的行为的确是构不上违法犯罪,但已经严重影响了邻里之间的和谐,有着故意制造事端的嫌疑。”
“就跟这次的事件一样,你首先是污蔑陈清泉的妻子马秀秀偷了你家菜园里的芹菜,然后借机和马秀秀吵了起来,随后你的丈夫出现,动手打了马秀秀一耳光。也正是这一诱因,这才引发了后面的流血争斗事件。”
“对不对?”
林河抛出两家之前的矛盾,仅仅是三言两语,就把这次故意伤人的直接原因归咎到原告康明达一家人身上。
认定是他们寻衅滋事在先,己方陈清泉上门反击不过是人之常情。
这一操作,也是让旁听席上的那些观众看得叹为观止,纷纷惊呼法外狂徒果然名不虚传。
“卧槽,三哥神人呐,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是啊,听了三哥的故事,我都觉得被告是被人故意陷害的,之所以会动手伤人,完全了中了别人的圈套。”
“谁说不是呢,这原告一家人品行真是恶劣,两家做为邻居,非但不想着友好互助,反倒是整天想着为难对方。”
“我要是摊上这样的邻居,指不定当天下手比被告这哥们还重呢,这种人就是不能惯着,对待这种邻居,就应该跟他们干,你越是一味地忍让,他们就越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的欺负你。”
“什么玩意啊这是,人家出殡是大事,你整一三轮车故意挡路,这不纯纯的找打啊!”
被告席上,原本一脸悔恨懊恼的陈清泉听到这些声音,下意识抬起头看向这些人。
在这些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他忽然觉得,自己那天上门理论的行为,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男人被挑衅之后的正常反应,唯一的过错就是把人给打的太重了。
就这样,经过林河的一番精彩辩论,大家的注意力从讨论被告人陈清泉的故意伤害他人的恶劣行径,转为谴责原告一家人的罪行当中来。
这个结果也是林河没有想到啊,天啊,我就是想在法庭上简单的分析一下这起伤人案件的诱因,好帮当事人减轻一些罪责。
你们这些人倒好,反而是直接同情起被告来了。
法官同志,这一切你们可是都看在眼里的,完全是这些场内观众心思纯良,嫉恶如仇,看不惯原告一家人的行为,跟我真没多大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