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砚早就死了,葬在紫藤花下。
心悦少年亲手埋葬,将她遗骨封存,她现在,只是朱琼。
当年掩门扶帘听君嘱,如今遥遥不知君何处,能相知早已是上上签,唯一的得到的消息还是那日池筠初的低喃,让她心难安。
那日池筠初的话语还在耳边萦绕,让她无名担忧与牵绊。
她的心思牵挂上了那个书呆子,可自己同他,终究是有缘无分。
纪半夕看着她的神色笑笑。
“我带你,去见个故人吧,他就在不远处。”
朱琼有些奇怪,“故人?见谁?”
“先进扇,我到了地方唤你出来,见到了你便知晓了。”
纪半夕抿唇笑着,朱琼微愣后点点头,化作一缕紫烟消失。
她心中疑惑,自己的故人,纪半夕是如何知晓与认识的?
纪半夕垂眼看着扇子,带着她,慢悠悠走到了云川所说的院子。
当看见那恢宏院落时,纪半夕不禁感叹,不愧是地主家的儿子,真有钱。
她敲响了门,大门被打开之际,云川已经在等候着她。
看见纪半夕,云川脸上流露出欣喜。
“纪姑娘,你来了!”
他迎着纪半夕进门。
纪半夕点点头,跟着云川走进去。
“池聿至他人现在在何处?”
纪半夕看了看院子,寻着池聿至的身影。
“纪姑娘,我家公子在后院荷花池亭中品茶,进去便能看见,小的就不过去了,姑娘从那进去便是,纪姑娘你同公子可以多聊聊,叙叙旧。”
云川看着纪半夕,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纪半夕点点头,示意知晓了。
云川离开,纪半夕在后院门口,召唤出朱琼。
朱琼出来之时还有些愣住,眼里都是疑惑。
“这里是?”
她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期许。
“跟我来吧。”
纪半夕开口,带着朱琼走进后院之中。
后院里是一荷花池,正是荷花开满池的时节,一栈道连接湖中亭台,微风吹拂之前,荷花摇曳,纪半夕和朱琼一同看见亭中身影。
池聿至白绫蒙眼,坐在亭中的桌前,手执茶杯,轻轻摩挲。
但整个人毫无生气,看起来似垂暮老翁,在享受自己最后的时光。
朱琼整个人定在了原地,看着远处那熟悉身影。
多年不见,记忆中的书呆子同眼前的人重合,刻在心头的名字泛着淡淡的黄,青梅竹马的情谊此刻却有些些许陌生,他的身影,似乎带了些沧桑。
此刻,又为何蒙眼?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恍惚又回到那一方小院。
池聿至也是那样坐在亭中,只是那时,他还是识字认识的年纪,手执毛笔,认认真真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不会有半点马虎。
“阿砚,勿要再玩了,明日先生该检查功课了。”
“阿砚,从未。我从未嫌弃过你吵闹。”
“阿砚,别着凉,小心些,生病可不好受……”
书呆子的情爱总是含蓄,他从未讲过一句欢喜之言,也只会在暗处默默祈愿。
纪半夕微微皱眉,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池聿至的眼睛怎么了?
按道理,修仙者五感皆好,怎么她俩进来了都没发觉。
朱琼静静看着他,有些迈不动步子。
纪半夕示意她走吧,过去看看。
朱琼叹了一口气,咬牙跟上纪半夕的步伐。
两人踏上了长桥,池聿至终是感觉有灼灼目光盯着自己,他轻轻放下了茶杯。
“云川?”
他不确定的唤了一声,慢慢站起来。
无人回应,不是云川。
纪半夕和朱琼愣住,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池聿至这家伙……发生了什么?
纪半夕猜测着,而此刻,池聿至又低喃着开口。
“是客吗?”
他再次不确定问出声,觉得气息莫名熟悉。
风有暗香来,疑似故人归。
池聿至用神识感探,除了两个模糊的身影,什么都没有。
他心跳的有些快,猜测着。
他的五感失三,视嗅味已经失去,这一久,触感也在慢慢消失,只有听觉还敏锐一些,五感渐失导致神识也在慢慢的变弱,连路都要找不到了。
也不知,还能否等候到阿姐。
池聿至每日只想晒晒太阳,用残躯感受一下这世间的美好,靠着声音,他也能想象到很多。
听见他的话语,纪半夕已然皱起了眉头。
明明才分开几个月,为何池聿至会变成这般模样。
她感受不到池聿至的修为,甚至觉得他像个废人,已经连普通人都不如。
朱琼看着他的模样,眼角有些酸涩,好半天后,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该如何说呢,书呆子那么聪明的人,她一说话必然能知晓是她。
她不敢相认,毕竟当年之约,已经无法作数,她留给池聿至的,只有痛苦的回忆。
终是纪半夕打破了沉寂。
“是客,是我,我下济仙山之时遇到了云川,过来同你叙叙旧......”
她走到了池聿至对面,低头看着桌面的茶杯。
茶水颜色深沉,显然是泡好了许久。
朱琼慢慢走到纪半夕身边,目光却一直在池聿至身上不愿移开。
她未曾说自己是谁,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这么些年,发生了什么呢?
书呆子,好久不见。
她心中想了千万遍的说辞,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相认又能如何呢,她现在不是施砚,是朱琼,不能离开纪半夕和藏灵的扇子,即使相认,也什么都做不了。
池聿至听见了纪半夕的声音,唇角带上笑。
“原来是你啊,纪姑娘,过来坐下说,你旁边这位是?”
池聿至有些好奇,接着语气有些落寞起来。
“我总觉得好生熟悉,像一位故人。”
是否是相思太过,他总觉得像阿砚。
池聿至微微低下头,想要用神识辨认清,但都是徒劳。
纪半夕看了一眼朱琼,朱琼嘴角挂着一抹苦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纪半夕不用说。
“是我......一位朋友。”
她叹了一口气,撒了谎。
“这样啊。”
池聿至的语气里有些许失落,但很快又被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