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神色惊骇。
想必当时的事极度惊险。
现在提及,仍然令他心惊肉跳。
果然,只听他又说:“我吃了一惊,只当他们会过来查看……而且时间紧急,当时我根本就来不及逃跑。更怕逃跑连累队员,情急之下,只能重新将绳套套在脚上,老老实实的站立着不动,以免被看出破绽……幸亏,他们走到茅厕不远就停了,没再继续往这边走。“
老头停了一下,才说:“接着,易屠夫和那个男人开始抽烟,说着什么……因为那边正在杀猪,声音很嘈杂……我屏住耳朵,才听易屠夫说:‘家门,你这总共才十三头猪,安江那边都不够,还得三五头才行。我一大早就来你这了,这时节让我去哪儿凑这几头猪?你不得想办法再给我弄几头,让我这会儿、去哪买这么些猪呢?’”
所谓的“家门”,其实就是同姓之间的称呼。
是指俩人五百年前是一家,同宗同源的意思。
看样子,这户人家跟易屠夫同姓,也姓“易”。
正因为这样,易屠夫才称呼那个男人“家门”。
正沉吟,老头又说:“男人听他这么说,抬头朝我们被绑的方位看了一眼,略一沉吟便说:‘几头猪倒不是问题,但这户人家离这有点远,我跟侄子去赶也得花点时间。要不你就等会呗,估计来回也得一柱香……这样吧,你先将这些猪杀了,我这就去赶几头过来。‘”
“易屠夫听男人这么说,便点头应允。然后,俩人便又朝下边禾坪走去……我当时心惊肉跳,再也不敢耽搁,趁他们往回走的当儿,解开绳套便朝深山跑去,免得再出差错!”
听到这儿,我不免替他松了口气。
我相信他要不逃,下场无疑极惨,被杀是肯定的。
只怕还会售给贩夫,在案上千刀万剐,受人烹烩。
本来,我以为老头已经逃出生天,事情告一段落。
没想到老头神色凝重,根本让我感受不到任何轻松。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的出了会神,显然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隔了良久,才慢慢又说:“当时是清晨……山野里弥漫着早晨特有的雾霭,鸟儿在林梢啼叫,小虫子的声音也此起彼伏。本来,这一切都很详和,但我却总有种无法摒弃的恐惧……我以为,这是因为我担心同伴下场的忧郁,只是我想得太简单,危险一直都在……”
老头的描述,透露着一种无法掩喻的恐惧,仿佛仍身处地狱深处。
他就这样缓缓的说着,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我拚命的朝深山狂奔……只想离那间可怕的房屋远点,以便被他们发现我逃跑之后,捕抓我的时候,我们所隔距离能更远一些、仿佛多离开他们几步,也能多点安全感……”
老头的语气冲满了恐惧,略微一停后,才道:“我就这样没命的狂奔了很久,突然发现前面仿佛有人的声音,山林间仿佛有人迹,远远的有一栋房屋……我见了大为惊喜,第一个想法,就是尽快冲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帮助我的人……毕竟,我精通中文。”
老头说着停了下来。
眼神中又浮起恐惧,就像遇到更可怕的事。
我默默看着他,本来以为他是遇到了另外一户邪恶人家。
想不到他这时略一停顿,竟然绝望的说:“可是,随着我慢慢走近,我突然发现那块密林似曾相识……我心里一惊,再一细看……竟然发现,前面那株大树……”
老头说到这儿,愕然瞪着我,仿佛看到难以想象的怪事。
我被他弄得心里都有点发毛了,不免皱了皱眉。
就听他骇然叫道:“天!那株树分明就是当初,老太太栓我们的那一棵!我能清楚的看到,树杆上因为栓绳子,留下清晰的印痕!只不过,当初我那些被绑在这里的同伴,现在一个都没看到,不知道被弄去哪儿了!不过,我那时顾不上这些了,只感觉极度惊骇……我做梦也想不到,明明朝着密林深处跑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在绕圈子、最终竟然跑回来了!”
我一愣……
这他么真是出人预料。
我以为他会遇到另外的危险。
做梦也没想到,这货竟然跑回来了!
照他这么说,奔跑那么久原来是绕着屋打转?
要命的是,他竟还不自知,亏得没蠢到没救!
最终还能发现那棵、绑过他们的大树!
否则,真不敢想象前去求救的辣眼情景!
正无语,就听老头继续说:“我一下就傻了,简直有濒临崩溃的恐惧。当时,屋场那边已经安静下来,马车已经不在禾坪停着了。估计,易屠夫他们已经杀完猪走了……更要命的是,我突然听到,后面传来树枝晃动的声音……分明有人从密林朝这走来!”
老头声情并茂,听得我一愣一愣,为他担心起来。
要知道,他要再被抓住,下场无疑极惨!
正担心,就听老头紧张的又说:“我大惊,明白再跑肯定被发现……左右一打量,突然发现不远的茅房,便悄悄朝那摸去……茅房里摆着几只粪桶,那种南方农村种地、用来浇菜的大木桶。有几只木桶,翻过来摆在茅房边……我便躲进一个木桶下,一动也不敢动!”
没错,早年农村种田种菜,茅房里的粪水可是主要肥料。
因此,在作物生长的过程中,往往浇大量的粪水,促成作物成长。
这些粪桶便是用来挑粪水的,闲时不用翻过来让它干燥,免得沤坏。
情急之下,竟然躲到这种臭烘烘的粪桶下我也醉了,真是慌不择路。
不过,当时也只有这种办法,其他方式绝对让他死得更快。
别相信那种跳进粪坑里躲、最后还成功逃脱的案例。
就算他有勇气跳进粪缸,估计折腾的动静更大。
一个人跳进粪缸,会有明显的积粪被鼓动的异状。
要知道,粪水被翻动的痕迹和巨大的臭气,更令他暴露无迹。
老头显然是懂茅坑的,才会躲在粪桶下,而不是跳进粪缸。
正沉吟,就听他继续说:“刚躲好,就听年长的男人,跟老太太一起走了过来。年长的男人一边走一边嗔道:‘怎么跑掉了一个?估计就是最后起来的那个后生!现在想来,那小子贼眉鼠眼,到处透着精明!段妈你怎么做事的,怎么会出这么大的漏子!你给他倒粥后,估计没盯着他喝吧?思来想去,他肯定没喝迷魂粥落肚!’”
老头说完,接着又道:“段妈听到男人这么说,显然是怕被责罚,心惊肉跳的说:‘少爷,我亲眼看到他喝了粥下肚的啊,谁知道他会假装呢……只不过,那会我怕灶火熄了耽搁烧水,便去灶前添加柴禾了……谁知道这头猪、看着老老实实,暗地里那么精啊!’”
听他绘声绘色的的说着,简直惟妙惟肖。
就像那个老太太做错了事,极力辩解的模样。
他学完了老太太说话,又往下说道:“当时,被他唤作‘少爷’的年长男人,显然也来不及责怪。听了老太太的话便又道:‘也奇怪,发现跑了一只,我立刻便封山、腌路、用了禁制。按理说这头猪跑不远,只可能在附近转……怎么到处找、就是找不到呢?哎!只可惜现在是白天上午,而且……很快就会到正午,阳气太旺、阴气尽灭之际,已经不能用阴术去拘押这厮了……哎!’”
老头说到这儿,又浮起惊骇,胆战心惊的说:“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跑了半天,竟然绕着屋子在转……想必是这些人用了邪术,将附近道路森林都施加了禁制,受邪法制困的原因,所以……我才逃不出他们的封印范畴!”
他说得没错,这家人既然懂化畜之术。
而且,是让人变畜生宰杀的极邪之术。
其他对应的邪路子,肯定是少不了的。
像这种封山倒路的伎俩,就更是毛毛雨,手到擒来了。
只不过,封山术往往对猎物有更强针对性,人是锁不住的。
但这家人既然修的极邪妖术,想必这些秘术无所不尽其极。
正沉吟,就听老头又说:“他俩一边说着,一边朝这走来,男人又说:‘万幸只逃了一头,不至于误了大事。当时屠夫看到亮儿神色慌张,分明起了疑心。亏得我拦住他,给他又塞了些银子!如果真让他撞破真相,日后也没生意可做了。今天的事可是敲了警钟,告诫你我行事切记小心,真闹大了收拾不了,官府非得将我等尽数烧死……别说没警告你段妈,待会跟亮儿好好找找,千万不能让那头猪给跑了!’”
听他这么说,我明白老头同伴又被拉去宰了几头。
这个易家干的就是杀人越货的生意,极其妖邪。
而这个老头若非及时逃跑,只怕在劫难逃。
正寻思,就听老头又说:“当时,两人越走越近,慢慢就到了茅房外面。正所谓越怕也鬼越有鬼……我正在粪桶下心惊肉跳,突然听到男人问:‘屋场也就这么点地方,到处都找过没有?屋前屋后、屋里屋外别错过任何角落……比如,茅房里虽然脏,里面可搁了几担粪桶,你们进去找过没有,这头猪慌不择路,不会躲到粪缸粪桶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