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跟草鬼六娘进了屋。
沉默良久,两人都没吭声。
显然,她们在棺前颇为感慨。
过了一会,才听草鬼六娘一声叹息。
她说:“问水娘和崽也是可怜,命苦哟!”
奶奶低声说:“谁说不是,标标致致的妹己,在水下站了几百年护崽。”
草鬼六娘又说:“当年,向发雷太太花了大心思,才建了这个幻境石棺。亏得将这个问水娘给了个容身处,不然三岩湾的灾祸,只怕永世不得安生哟!”
我这才明白,当初在安江衙门口,唱莲花落的老乞丐是向发雷太太。
也是,除了他老人家,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逆天的魔僵降伏?
三岩湾竹排乘棺落河底,总算镇住了滔天的邪祟。
奶奶苦笑道:“谁说不是,只是苦了我向家,落到现在人丁稀薄。我们崽又不听话,死活不接老向衣钵,想想都睡不着觉。以后,只怕没人来侍候这俩娘崽哟!”
草鬼六娘听了,也陪着直叹气,俩个老太太又沉静了良久。
过了一会,草鬼六娘说:“老妹己,给姐姐拿根香,我敬敬这苦命的问水娘。”
奶奶犹豫了一会,尬笑道:“问水娘怕受不住你的香吧……真拿啊老姐姐?”
草鬼六娘正色说:“说本事,问水娘在河底护崽站几百年,我就比不上!”
奶奶小心的陪笑,说:“这倒是,她护着嫩崽,站在水底那么久不容易。”
草鬼六娘又说:“就是,中元节我见过问水娘。她不认识我,可一直倒着走路,就是被流水冲了百年,才习惯倒着走路了。这个娘女对崽好,也是一门心护嫩崽,才心甘情愿守在幻境石棺里的。否则,单单是她的冲天戾气,就不是你我这种角色,能降住的!”
奶奶一声叹息,说:“老姐姐把你挂牵,既然要给问水娘上柱香,我去拿!”
我这才明白,坐在我身上的,竟然就是安江的问水娘崽!
她倒着走路,竟然是在水下站久,抵抗流水的原因。
估计为护崽,背对激流,长年抵抗水流的冲击。
最终,才变成了往后倒着走路的诡秘习惯。
不过话回来,这样确实曼妙妩媚、不可方物!
或许是这个幻境的抑止,我的智商急速降低了!
之前那么明显的迹象,我竟然懵懵懂懂一无所知!
直到听了奶奶跟草鬼六娘的对话,我才豁然开朗了!
而且,看起来这个草蛊六娘,还有颇为敬仰问水娘。
看来,天下女人都一样,敬仰这种为母则刚的天性吧。
我正在默默感慨,就见坐在身上的问水娘,身体突然崩紧了!
我一愣,只见她紧张俯下,紧紧将压在我上面,将我遮住!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轻柔的摩擦传来……
天空铅云急聚!
问水娘喉咙发出轻呼!
她突然显得如此的紧张!
整个人紧紧压住我,手臂舒展遮住我四肢!
一道黝黑闪电劈落,蓦然砸在问水娘后背!
我惊呆了,浮起两个恐怖的字……
——阴雷!
刹那间,我身上如雷贯击,仿佛泰山压顶!
问水娘发出闷喘,我们重重的砸在一起!
说时迟那时快,我突然晕厥了过去!
很久……
很久、很久……
小孩的哭声,让我突然清醒过来。
是红袿小娃,正跪在水塘前放声大哭。
我悠悠睁开眼睛,问水娘仍然趴在我身上。
我吃惊的跳了起来,这才发现问水娘还是没动。
我搂着她,艰难的站了起来,踉跄着朝水塘上走去。
小孩迎了上来,大哭:“娘、娘、娘呀,你怎么不应我呢娘?”
我俯身抱起小娃娃,对他强笑:“你娘睡着了,乖、别哭。”
走进石屋后,里面有张床,一张石桌,摆几样供果。
我将问水娘搁在床上,突然浮起浓浓的欠疚来。
没错,我倒霉透顶,鬼也躲不过我阴煞威力。
不不不,问水娘可不是鬼,她是具魔僵!
我静静看着这个娇柔可人的女人,抚摸她冰凉的手。
看着她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红布,我差点流出眼泪。
我明白,她脸上盖的红布,是死人入敛盖的敛布。
很难过,我慢慢伸出手去,想揭开她盖脸的红布。
至少得看看,这个救我的苦命娘女,长什么样……
就在那时,我的手被一只冰凉的纤手死死抓住。
问水娘脸偏向一侧,无处安放的羞赧毕露无疑!
她轻轻一颤,手挣扎了一下,抬起无力的捂住脸。
“嗯……进石屋还能说是做客,揭布、就是……”
她的妖羞模样,就算遮住脸也无法掩盖了。
话没说完,生孩子可会没屁眼哟!
刚才想说啥,别以为漂亮我就不追究了!
有本事,将没吐出的话说完啊,问水俏娘子!
别告诉我,揭开布就得做你孩子爹吧……呵呵!
你要敢告诉我是这意思,哥还真敢揭开这布呢!
我心狂跳,神魂一荡,正想揭开她遮脸布!
就在这时,天顶传来巨大的“隆隆”声!
我吓了一跳赶紧俯下身来,护住了她!
问水娘一颤,双手无力的落在我后背。
我以为这又是恐怖的天雷,谁知不是。
问水娘轻轻拥抱着我,崩紧了像块铁。
能感受浓浓感动,还害羞呢乖乖。
啧啧啧……
让风雷、来得更猛些吧!
突如其来的惊喜,令我一下就懵了!
如果……如果不是那个讨厌的奶奶。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娃娃,起来!”
我吃了一惊,立刻翻身坐了起来!
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卧槽是个梦!
做这种梦这种时候清醒,也太缺德了吧!
这才发现那么逼真的一切,竟他么是梦、是梦!
天哪,我正躺在石棺底座,浸在尸水里面呢!
奶奶正站在石棺外,后面是紧张探头的青儿!
我护在身上的九张铁犁,被震得七零八落、支离破碎!
奶奶气恼了:“这个六娘娘,说得天花乱坠,却支使我拿香来用阴雷!”
后面的青儿却吓得脸色苍白,骇然道:“天哪!九张铁犁……都碎了!”
“哼!要不是我早提防着她,这娃娃早变成肉泥了,神仙救不回!”
奶奶一边将我从棺下拉出来,一边奇怪:“咦?头脚没一点事?”
我懵懵懂懂看看自己的胳膊,以及球事都没的双腿。
是啊,一点事都没有啊,怎么了讨厌老奶奶?
但奶奶充满了不信:“怎么可能!剁脑壳草蛊六娘的阴雷,至少让你脚手脑袋,都跟酥了似的,怎么可能没事?她没放阴雷……不对!九张犁碎成这样了、我的个天!”
我还真没一点事,酥了的也只有小心肝奶奶!
我轻轻的叹息着,想起苦命女人俯在我身上的事来。
很显然,傻女人用身体护住我了,还好她也没事!
想到这儿我又开心起来,这时钻出了石棺。
我默默站在石棺前,打量着石棺一动不动。
良久,我对奶奶说:“奶奶,给我香,敬敬问水娘崽。”
奶奶看着石棺一声叹息:“是得敬敬她,问水娘护着你啊!”
我顾不上被奶奶看穿的岔,走近石棺,轻轻抚摸着棺头……
我开始清醒,明白跟问水娘人鬼殊途,我们无缘也无份。
虽然对我来说,僵尸或许不怕阴煞,但人能跟僵尸结婚?
我倒想带着问水娘去领证,但是她没有身份证啊亲!
没错,我从没对一个女人,有过如此强的心醉神迷。
我从没如此大胆逗过哪个小孩……
我喜欢那小子,打小就特别懂事!
但她是魔僵,他也是魔僵,只限于此吧。
青儿看到我出来没事后,出去泡奶茶了。
奶奶却一直打量着我,浮起一缕担心。
她皱起眉来,问我:“你,梦到她了?”
我点点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奶奶这种老人精,立刻看出不对了。
她打量着石棺,紧张的又问了:
“答应她什么没,说实话娃娃。”
我看了看奶奶,这才摇了摇头。
要不是你作怪,或许就答应了。
奶奶这才松了口气,说:“那就好。”
我不解,好奇的问:“哪里好了奶奶?”
奶奶往外走去,头也不回:“你要答应了她,就会让她起念想。她要是起了念想,就不会再安心呆在石棺里了。娃娃,所以做人要守信,不能随便答应别人什么。一旦你答应了别人,记住一定要做到。要不然,就会横生事端了。甚至,会闹出天大的祸害,懂吧?”
我翻了翻白眼,不高兴的想:“我倒是想答应什么,可惜你挪棺太快!”
试想,既然不能娶一个正常女人,撩撩漂亮女僵尸也不行?
早知道问水娘那么漂亮,做孩子爹也不错、娶一送一我乐意!
说实话,想起棺下尸水里的美妙,老子心醉神迷哟!
我从没这样卑鄙过,竟然浮想起更加无耻的事来。
尸水既然是问水娘身上聚集的,如同仙饴!
那么……邪恶了,真他么太邪恶了!
二十六年的老脸,都整红了真的!
这简直吓我一跳,赶紧严肃不敢造次。
天哪,这样下去,只怕我会变邪师哟!
还那么不正经的采阴补阳、太万恶了!
这让我跟邪恶的小人搏斗到你死我活。
当然,最终是邪恶的小人大获全胜。
那时,我就破罐子破摔的暗想……
我采阴怎么了,我采阴怎么了?
你年青时候就没采过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