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最初的慌乱,李锦很快就镇定下来。
首先排除是遗落在哪里了,一个半步四品的武者,一个贴身物品掉落了还不知道?不存在这种情况。
是那两个仆役偷走的?这更荒谬了,除非是哪个四品以上的高手假扮成仆役来偷走自己的秘籍。
就在李锦把怀疑的目标指向黄家老爷子的时候,脑海里居然笃笃笃的响起了敲击声。这声音不是外界传来,而是直接在李锦脑海中出现。
下意识的神念投入识海,看到了让他无法理解的画面。
一本闪着金光的典籍静静的悬在识海之内,冥冥中似乎正等待着李锦收取。
神念一动,那本薄薄的典籍居然真的被李锦从识海中取了出来。
明黄色封皮,上书七个大字。
《混元庚金炼星经》。
李锦好奇的翻开封面,第一页就是四行大字。
”天地无极,杀伐乾兑,七星炼神,白虎归位。“
简单十六个字,笔锋如刀砍斧劈,一股杀伐之气铺面而来,盯着久了,李锦的双眼竟然被刺的生疼。
又忍不住接着往后翻看,翻看了三五页,一滴鲜红血液突兀的滴落在李锦手掌虎口之处,伸手一摸,居然是流出了鼻血。
心下凛然,当即合上了书页,一股浩然凶气在李锦识海之内铿锵作响上下翻涌,直到一声虎啸如冬雷般响起,这股凶气才平缓下来,慢慢散落被识海之上的三颗星星吸收。
李锦尝试着把这本绝对不是凡物的星经收起,果然念头一动,手中的典籍消失不见,重新出现在识海之内,静静悬浮。
擦去鼻孔血迹,脸上毫无波澜,实际上此时的李锦,内心已经如同夏日的雷雨过境,惊雷不断,狂风不停。
只看了三五页,但是李锦已经推断出几个重要的信息。
一,这是自己识海之内的那个东西把庚金心法升级了。
二,自己识海之内的东西,十有八九就是圣兽白虎的一缕神魂。
三,开篇十六字里的”七星炼神“恐怕就是二十八星宿里的奎、娄、胄、昴、毕、觜、参,这七个归属白虎圣兽所管辖的星宿。猜的没错的话,自己最先点亮的那颗星,就是奎宿木狼,这想必就是黄氏族人把他认成奎宿星君转世的原因。那颗红色的小星,应该是觜宿火猴,至于昨夜斩杀了祟妖,点亮的那淡蓝色小星,李锦就没有头绪了。他能知道奎木狼和髭火猴,还是因为前世看了太多电影才听说过的。
四,想要七星炼神,再”白虎归位“,恐怕得修炼几百年,如果他能活那么久的话。经文里说的明白,白虎七宿,奎、娄、胄、昴、毕、觜、参,识海之内的这七颗主星修炼大成到了能沟通现实中天地宇宙以炁炼星的阶段,会在识海内的主星四周点亮次星,所有次星点亮完毕和主星共同照耀在识海之上,才算开始炼神。以奎宿为例,”一十五星绕奎生“,想要真正以奎宿星力修炼,除了现在已经存在的这颗银色大星,还要在识海之内点亮十五颗次星才行。
李锦暗自咋舌,他妈的,这玩意根本就不是给人修炼的。
这就好比给了李锦一本西游记的大纲,再塞给他一根毛笔,好,来写吧,下个月交稿。
李锦终其一生也不可能让识海内几百颗星星全部都闪耀出光辉来,坑爹呢这是。
不过李锦有一点好,就是遇事不纠结,这星经必非凡品,难道因为难以修炼李锦就不用了?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李锦也不再烦恼,把衣服一脱,昏昏睡去。
乾安县城南边就是一条河,沿着河水一直往东南方向,就能到达永平府城,在两座城之间,河流中段在大地上拐了一个小弯,被这个拐弯河流包裹的地方就是春水镇。
春水镇西南七八里的地方,一座不大的村庄里,整个村子最大的宅院里,天刚亮没多久,就挤满了人。
宅院大,看着也新,但置身其中却有些凄凉,硕大的堂屋里,连个桌子都没有,只有两张木凳,还是破的。
本该树立屏风的地方也是空无一物,从堂屋直接能看到后宅,只从地上灰尘的印记来看,这位置原先应是有个屏风的。
后院里本该养着牛的牛栏里也是空空如也,就连后宅的卧房里,雕花的木柜上本该摆着不少物件,现在也只有灰尘的印记。
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麻木的看着挤在自家院子里这些“乡里乡亲”。
这些人有老有小,有的怀里抱着花瓶,有的手里牵着牛,有个背着米袋,有的空着手来,但是怀里揣着一串串铜钱。
众人默默无言,所有人脸上带着惊恐和畏惧的表情,彼此无声的对视,最终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慢吞吞的走到少年面前,语气中带着居高临下,但是任人都能听出那份倨傲中的心虚,
“骆新啊,你爹病死了,我本想着你家那几亩地,你们孤儿寡母的没人操持,就想着咱宋家村的地,总不能荒废了不是,所以帮你家保管一下地契,大伙帮着你家种地,总也少不了你们娘俩一口吃的,没想到你娘居然想不开上吊了。哎,这是你家的地契,你收好喽。”
名叫骆新的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老人,这是宋家村的村长,在他爹宋石山还活着的时候,自己常叫他宋爷爷。宋家村每逢修祠堂,通水渠,这个村长爷爷都会上门来讨要些银钱,因为他家是宋家村日子最宽裕的一户人家。
老头看少年没有接过地契,被少年的目光盯得难受,用木杖敲了敲地板,把地契强行塞进少年的怀中,转身快步离开了少年的家,好像在逃离什么厄运。
老者离开了院子,一个身材肥大的农妇扛着米袋从院子里走进堂屋,小心翼翼的把米袋放在墙角,“骆新,俺当初是看你爹死了,怕你娘年轻,孤儿寡母的不知道勤俭,把这精米拿去想帮你家去镇上换多些粗粮回来,哪想到隔天你娘竟然上吊了啊,可怜啊。唉,这袋子米我这就还给你家。”
宋骆新也认识这农妇,这还是他爹的远房表妹,他得叫三表姑。他爹宋石山没死的时候,常去帮着这个三表姑干些农活。
三表姑看骆新不说话,竟是小声的对着眼前的少年哀求道,“骆新啊,表姑没什么坏心思,真的,你相信表姑,俺真的是想帮你家换些小米来的,让你娘不要来找俺,成不?”说完这些,农妇甩着肥大的身子也逃命似的离开了这里。
周围这些人群,也开始陆陆续续的进屋,把手中的花瓶,铜镜,梨花木的凳子,一串串铜钱一个个放在屋里,有的默不作声的离开,有的离开之前跟少年念叨着“别让你娘来俺家”之类的话,所有人得到的回应都是少年麻木的眼神。
直到人群散去,少年淡然的把院门关上,不管堂屋里堆放的那些村民们还回来的东西还有补偿来的铜钱,随手拎起一张破板凳,径直走向后院。
少年把板凳放下,双脚踩到凳子上,整个人缩起身子蹲在上面,双手抱着膝盖,仰头望着空洞的前方,麻木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些感情。
在少年的前方,呆立着一个旁人看不见的恶鬼。
身高三米有余,头生暗红双角,青面獠牙,舌头伸出孩童手臂那么长,低垂在胸前,双眼如铜铃般瞪着,两行鲜红的泪珠从眼角流淌而出,浑身阴气笼罩,怨气翻滚。
少年的双眼逐渐变红,两行眼泪缓缓流出,”娘啊,抢走咱家黄牛的宋祖德死了,想要占你便宜的宋狗子也死了,现在,你还能从鬼变回人吗?“
少年的话,恶鬼仿佛听不见,只是呆呆的立在院子中,对外界一切毫无反应,只等入夜之后,要杀人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