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一边抹眼泪,一边观察杨菊,发现她连眼都没有抬一下,登时觉得委屈到了极致。
甚至觉得,这个女儿真是白养了。
她抬头望了望天,晃眼看到展元红从车间出来,连忙整理了一下情绪。
“小展?这是怎么了?”兰姨声音略显嘶哑的看这向她们走来的展元红问。
展元红微微笑着,看兰姨红着眼,而一旁躺着的杨菊无动于衷的模样,问道:“兰姨,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兰姨并未想到你展元红会这样关心,内心五味杂陈的,眼泪一下子又飙了出来。
“哎哟,兰姨,有事好好说, 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解决不了,是真完了。”
“什么事?”展元红看着杨菊,心底大致猜到了,恐怕是跟杨菊有关系。
果不其然,兰姨看向杨菊,“这孩子这辈子怕是都这样,她走不出来,要死不活的,我们看着都难受。”
展元红喉头哽咽了一下,仔细看了看杨菊同学,发现她真的冷着一张脸,一副万事皆与她无关的模样。
“兰姨,要不你去忙吧,我跟杨菊同学说几句。”
兰姨一愣,想着吃过午饭,厨房里一堆碗筷盆的都没有洗,于是点了点头,“行。”
她还记得,季婉说过,要多和杨菊说话,既然她受不住女儿这冷漠的样子,让她的校友和她聊聊也没什么。
兰姨走后。
展元红看着躺在躺椅上的杨菊,良久才说道:“上回之后,我去找同学打听了李元奎的消息。”
“他在哪儿?”
果不其然,不等展元红说完,杨菊立马就追问着,“李元奎在哪里?他上的什么大学?”
展元红看着她关心的样子,只觉得替兰姨和杨大叔不值得。
一个好好的闺女,不问父母是否艰难,却听见一个男人的名字就这般激动。
在她眼里,父母比不上一个外男。
深呼吸一口气,展元红道:“想知道?”
杨菊眼神锐利,点着头,“他上的什么大学?”
展元红道:“华清大学。”
华清大学……
那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学校啊,他那种人,学习成绩也一般,他到底是如何考上华清这样的名校的?
想着,杨菊想起来,可她的腿完全没有力气,像是麻木一样,除非重重的用力才会感觉到一点疼痛。
展元红看她这样,于是问道:“你还想去找他,你还放不下他?我不清楚你和李元奎之间到底是什么纠葛,但,你离校之后,他从未维护过你的名声,甚至落井下石,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掏心掏肺,死心塌地的爱着,护着,甚至作践自己去伤害你的至亲。”
“我知道!”杨菊愤恨的看着展元红,“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展元红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
这得是多大的戾气啊!
他张嘴结舌了良久,“所以,你,你是恨他,而不是爱得放不下?”
展元红不确定的去问杨菊。
而对方选择躺下了,闭目养神一样的,不再回答,太阳光透过边上的一颗枫树,零落的光线打在她的身上,她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
一阵秋风袭来,她的眉头只微微皱了一下。
展元红笑了下,“你恨他,知道他在华清大学了,这辈子怕是都无法释怀了吧。”
原本已经躺下的杨菊侧目来看展元红,一副你要看笑话让你看个够的样子。
展元红摇摇手,“我不是看你热闹,我只是觉得,与其半死不活的这样憎恨于他,倒不如先好起来,做点实质性的事情。”
“如果能治好,早治好了。”
“先不说腿能不能好,你这样堕落,只会让你父母担心受罪,倒不如好好过日子,睁着眼睛看他有一天是不是会遭报应?”
“如果坏人做事真的能遭报应,还要警察,还要惩恶扬善的英雄做什么?”杨菊冷笑一下,这世道哪有什么公平,哪有那么多英雄呢?
穷人不过是有权人,有钱的人的垫脚石而已。
展元红道:“老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杨菊不屑,也没说话。
“这样说吧,改革之前,有钱人,资本家,人人喊打,做生意叫投机倒把,而现在呢?
虽然人们嘴里憎恨资本家,但谁又不是削尖了脑袋的做生意挣钱?
如果知识没能改变命运,没能为我们未来的人生挣到尊严和生活保障,那么努力挣钱,一样能衣食无忧,成为人上人!”展元红淡淡的说着,视线从杨菊的脸上挪开,看向了天际。
“所以,三十年前,祖国是什么样子的,人民是什么样子的,未来的祖国有可能如列强那样,甚至比列强更恢弘,一切都有可能,而你,躺在这里自暴自弃将来肯定就是这样了,但凡你心存一点希望,日子总不会比现在差的。”
这些话,他似乎是跟杨菊说的,但自己也想着,未来一切皆有可能!
展元红看这她,继续说道:“杨菊同学,哦,不,杨菊同志,我听王姐说过,季总是个医术很不错的人,她如果真的愿意给你看一看,万一能治好呢?不管你心里对李元奎是爱还是恨,都需要一双健全的腿,去支撑你做任何事情。”
一阵风吹得院子里的叶子沙沙作响。
良久,杨菊看向展元红,她什么也没有说,可是那双如死鱼一样的眼珠转动了几下。
展元红微微颔首,然后离开了院子,往食堂去。
兰姨虽然在洗碗,一直都关注着院子里,展元红和杨菊二人说话。
她虽然听不清,但是想看看女儿有没有反应。
这下,展元红过来,她倒是有些尴尬的问道:“这些年,除了我和她爸,也就你和她说话,她还能有点反应了。你们说了什么?”
在兰姨心中,她是清楚的,女儿和展元红说话,完全是因为展元红认识那个李元奎!
展元红道:“就是随便聊聊,或许她慢慢的会好起来吧。”
兰姨笑着:“听说季总的医术很好,我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她能敞开心扉,不管能不能治好,都配合季总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