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闻言便不再说话,下地打开了他的包袱,从里面一阵摸索,不大一会儿,香、烛台,红蜡,黄表纸一一摆在了在桌子上。
“还缺点东西。金元宝,银元宝得有啊,还得有点儿路路通啥的。”大先生看着桌子上的物品嘀咕道。
“白老头,这里有没有扎纸铺子,去买点东西。”说着大先生便递给我师父一张纸条,“上面的东西全都要,等会儿你带着孩子去预备吧,记得扎纸人早放上一缕孩子头发。”大先生对着我师父细细交代道。
一听到要去买这些,我有点儿莫名的亲切感。
自打记事起,师父每逢过年就会去王叔那里预备点这些东西,什么元宝,烧纸……
王叔在镇子上有个扎纸铺子,可是如果现在去镇上肯定是来不及的,好在,还没到年根儿底下,王叔也没在镇上的铺子里住着,于是我和师父收拾收拾,穿好了衣服,准备去王叔家一趟。
我的家在村儿西头,几乎是村子西面的最后一家了。而王叔家在村东头的第一家,所以我和师父得横穿村子过去。
嘎吱,嘎吱~我和师父走在被雪覆盖的马路上,不大一会儿,我和师父就到了王叔的家门口。
师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缓的叩响了大门上的铜环……
“谁啊?”屋子里传来一声爽朗的询问声。
“王叔!是我啊,我是腊八!”我对着院子大声喊道。
”嘎吱~”
厚重的木头大门在里面被王叔拉开了一个口子,王叔探出头,看到是我后,笑眯眯的对
着我说道:“腊八啊,你来的真巧,我腊八粥已经熬好了!”
“王哥,您家里还有扎纸活儿吗?”师父开口询问道。
“哎~小白,来来来,咱们进屋说。”王叔一把拉开另一半大门,把师父和我请了进去。
进了屋,我看见王叔家的地面上摆满了各种东西,什么竹片,彩纸,大青牛,小纸人,大莲花……简直应有尽有。
“让你们见笑了,来来,腊八,尝尝我熬的粥。”不由我解释吃过了早饭,王叔端起一只碗就递了过来。
“腊八,接着吧,正好我和你王叔商量商量这些物件怎么赶出来。”师父接过碗,边递给我边对嘱咐我道。
我接过粥,在外屋摆弄着这些纸扎的东西……
“腊八,进来一下。”王叔在里屋喊我。
我捧着碗蹦蹦哒哒就就去了里屋,师父和他坐在桌边,桌子上摆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和一把剪刀。
“来,你师父说大先生交代要你一缕头发,我来剪一缕你的头发用下。”王叔招呼着我说。
我走到王叔的旁边,王叔于是便从桌子上拿起剪刀,用手揪着我后脑勺的一绺头发,“咔嚓”的剪了下来。
然后,他用桌子上的黄纸将那绺头发包好,拉着我走到了外屋。
“腊八,你看那有没有你喜欢的纸人?”王叔指了指外屋的角落,向我问道。
我走了过去,拿起一个画着花绿衣服的纸人,说:“王叔,这个好好看,我要这个。”
“好,好。”
王叔接过纸人,将刚那包好的头发塞到了那纸人的胸膛中,又回屋取出毛笔,在纸人的背后写上了我的生辰。
一切做好后,王叔按着单子给我们装那些用品,不一会儿,就都装在了一起,除了我手里的纸人,满满三大口袋!
师父提着东西和我回到了家,大先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说:“没到中午,过会儿中午了,咱们准时出发。”
我坐在炕上,听着大先生和师父交代着下午的注意事项,竟然感觉有些困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先生叫醒了我,“腊八,来。用瓢喝一口你家的水,剩下的放在水缸上,我们出发。”
我拿起瓢,舀起一瓢水,咕咚喝了一大口,便跟在他们身后出发了。
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大马路边上的那个土地庙,师父将那几袋子东西打开,一点一点的在土地庙前的空地上摆好,然后将庙里的蜡烛点燃,然后大喊三声我的名字,然后让我过去,跪在土地庙的前面。
我默默的走过去照做,然后师父和大先生用蜡烛将那些东西全部点燃,很快,那些纸扎的物件随着漫天的火光化为了灰烬。
看着满地的灰烬,师父用雪盖了盖,确定没有剩余的火星后对我说:“腊八,走,我们回家。”
不大一会儿我们就回到了家中,大先生也和我们一起回来了,按大先生的说法,这个仪式只完成了一半,另一半要等到日落才能继续。
在家里,大先生和师父一起给我讲了师父的过往,师父名叫白鹭洲,是一名道士,道号“二一道人”。
之前有人说,师父没有子女命,师父一开始也不相信,因为按师父自己的算法,应该还是有子女命的。
在那年冬天,师父去给人选墓地的路上遇到了我,师父就坚信自己的是对的,于是决定收养我,做他的徒弟。
按师父的话说,“我蹲下捡起你时我就就发现了,你这孩子面相上也是无父无母,我怕咱师徒俩是有缘无分,所以这么多年也没敢任你做儿子,自然,我也就此金盆洗手,以防出现意外。”
“这样,我也老了,以后你来做咱们村的大先生,壮壮你的声势,给这孩子也铺一条路,也省的我来来回回的跑这跑那。”大先生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着师父要求到。
“对了,腊八,过一会儿太阳落山后,咱们去村西头十字路口烧纸,给你喊魂。记住,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也不要出声,等回家以后,你师父叫你三声,你答应三声,只有你师父叫你你才能答应。”大先生又交代到。
冬天的白天总是很短暂,在我们和大先生吃完晚饭后,太阳公公就下班了。
大先生提着香烛纸,领着我走到了村西头的十字路口,对我说:“腊八,以后每晚太阳落山后都不要过来这个十字路口,明白了吗?”
“嗯。”我答道。
大先生看我语气坚定,便开始了他的法事。
不一会儿,我感觉仿佛处在云雾中,什么也看不到了。
“走,腊八,咱们回家。”师父抓起我的手,带我回到了家。
“腊八~”
“我回来了,师父。”
“腊八~”
“我回来了,师父。”
“腊八~”
“我回来了,师父。”
如此三个来回,师父递给我早晨水瓢里剩的水,我接过来喝了一口,便躺倒炕上的被窝里,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