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亦默默退到灌木丛后,看着车门关上,车子引擎发动,起步上路。
岁星做了一个梦,梦见边亦满身是血,梦见小小的他拿着尖锐石头疯狂地敲击一个大人的脑袋。
她,被吓醒了。
眼中噙满泪水,茫然地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在车上,懵了一下。
“爸爸妈妈,我们去哪呀?”小奶音哽咽着问。
岁森和秦晓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这才发车起步,没想到岁岁会这么快就醒来。
“爸爸妈妈?”
见爸爸妈妈没有回应,岁星掀起眸子看向他们。
继续问,“我们去哪呀?”
秦晓俯身到岁星面前,“岁岁还记得言浔哥哥吗?”仔细观察岁星脸上的表情。
女孩乖巧地点点头,嗓音软软的。
“记得。”
秦晓摸摸岁星的头,循序渐进温柔地说:“很久没见到言浔哥哥了,岁岁想他吗?”
岁星不回答,“妈妈,我们是要回家了吗?”
幼小得还什么不懂的她,突然反应过来。
转而就开始暴风雨般哭泣,“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回家,我要和边亦在一起。”
身体往车窗靠,却被岁森一把给抱在怀里。
“岁岁,乖。”
“爸爸妈妈工作已经结束了,不能继续在这待下去了。”
“岁岁以后想来看边亦,我们还可以回来的。”
岁星不懂,带着哭腔问:“就不能把边亦带回家吗?”
岁森脸色为难,这根本不是他们想带回去就能带回去的啊。
轻声细语继续哄,“岁岁,人的一生会不断经历离别,而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岁星听不懂爸爸说的,但是看到车子越驶越远,住了差不多半年的房子在视野中越来越小,心里难过,软声软气地开口:“爸爸,能把车子的窗户打开吗?”
“我想再看看,我想看看边亦有没有来送我。”
岁森眸光微微闪烁,怕岁星一个激动从窗户爬出去,抱紧她打开车窗。
岁星双手抓住车窗,探头往后望,风直直拍打小脸,眼泪止不住地流出。
“边亦,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甜甜的嗓音大声吼了句。
边亦的视线从未从那辆车上离开,看到满脸是泪的小女孩,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闷闷的,很难受。
听到女孩的声音,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跑,试图去追赶那辆快速向前行驶的车,可是无济于事。
一辈子……好朋友。
-
岁星回去后生了场大病。
“这烧一直降不下去啊。”
秦晓收回放在岁星额头上的手,将铁盆里的湿毛巾拧干,放到岁星的额头上。
病床上。
女孩白皙的小脸烧得通红,秀气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唇瓣苍白毫无血色。
岁森坐在一边,颓废又自责。
“当初就不该带岁岁去的,寄养在老言家多好啊。”
“岁岁跟着我们真的是受苦了。”
“快点让岁岁好起来吧,病在我身上……”
秦晓用手打了他一下,制止住他接下来的话,“老岁,胡说什么呢?”
作为医生肯定是相信科学的,岁森这就是病急乱投医,没有办法只能抱着侥幸,将希望寄托与玄学上。
“如果知道会这个样子,当初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领养边亦那孩子。”岁森叹息一句便不再说话。
岁星这病是因为水土不服加伤心过度引起的。
刚回B市那天晚上就发高烧,而且高烧总是反反复复。
起初他们以为是感染了传染病,但是检测结果显示没有。
各种药都吃了,一直不好真的没有办法。
再这样烧下去,只怕脑子会烧坏。
就在他们不抱希望的第二天,岁星的烧退下去了,没过多久便醒来。
“岁岁,我的宝贝闺女终于醒了。”
岁森老父亲喜极而泣,秦晓把岁星抱在怀里,眼中也含满热泪。
“爸爸妈妈?”女孩仰头茫然地看他们,语气迟疑。
岁森和秦晓僵了下,意识到不对劲,对视一眼。
秦晓温柔抚摸岁星的头,“岁岁生了好久的病,出院后想不想和言浔哥哥一起去游乐园呀?”
岁星眨了眨眸子,摇摇头,“言浔哥哥是谁呀?”。
“那……岁岁还记得溪溪?”
岁星依旧摇摇头。
岁森咽了咽口水,看向秦晓,见秦晓点点头,又试探性地继续问。
“边亦呢?”
听到这个名字,岁星漂亮的杏眸往上抬了抬,眉头却皱得紧紧的。
像是想了许久,最后摇摇小脑袋。
“爸爸,我想吃大白兔奶糖。”
岁森俩人终于确定岁岁是失忆了,但是俩人都没提失忆这件事情。
听到岁星的话,赶忙回应:“买买买,爸爸马上给岁岁买。”
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星知道自己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她尝试回想过,但是想不起来,也就没有逼自己继续想。
但……她总觉得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
2015年8月30日。
烈日炎炎照耀在柏油马路上,股股炙热从下往上溢出,小鸟躲在阴凉处乘凉,不时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岁星轻阖双眸,躺在躺椅上,时不时用身体控制躺椅,上下微微晃动,风扇正对着吹,惬意得很。
“扣扣扣!”
敲门声突然响起。
女孩掀起眸子,那双眼睛灵动极了,身体还在随躺椅轻轻晃动,轻点下地,躺椅停下,坐起来随意地穿上人字拖。
“谁啊?”嗓音清脆带着泉水的甘甜。
温柔男声从门外传进来,“岁岁,今天不是说好一起去书店买书的吗?”
岁星脚步顿了下,这才想起来昨天和好友们约定好的。
打开门,“你随便坐,我去换个衣服。”
言浔是她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住在她家对面,他们爸爸妈妈是好朋友,平时互相串门惯了也就比较随意。
言浔看着眼前身穿白色吊带懒散又明媚的少女,耳朵不禁红了。
绅士的他别开视线,不再看她,换鞋后熟络地走到沙发旁坐下。
女孩突然从房间里探出头,“对了,你记得给溪溪打电话。”
“这个点她应该在睡觉,让她继续睡下去只怕我们要等到天昏地暗去了。”
听到女孩的话,言浔嘴角噙着浅浅的笑,笑过之后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给黎若溪打电话。
“嘟……嘟……嘟……”
电话过了许久才接通,一上来就是充满怒气的声音。
“干嘛啊?大早上的扰人清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