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方质提出的这件事并不是发难,也不是平白无故的提出这件事。
而且理由非常充分。
那就是天不可一日无日,国不可一日无君。
在大唐这样传统的帝制国家,国君乃是一国政权重心所系,国君的地位异常重要。
国君不定,民心不稳,江山不固,社稷不安...
所以往往政变之后,或是国家有重大的变化之后,便会快速的确定皇位的归属。
往往都是胜利者的一方提出,然后再交由群上商定。
现在已是政变后的第三天了,朝堂上竟然还未有人提起此事,这是不应该的。
群臣不知道李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是群臣已从韦方质的话语之中听出了一丝端倪。
那就是韦方质的话说的很含糊,也很有技巧。
他既没有说是让李旦登基...
当然也没有像上一次小范围议事的时候,直接提出李重润和他的正统身份...
只是提出让李旦速定国君,以稳社稷民心。
百官们纷纷有了猜测,夺权三日不登基,也不提及登基之事,定然是有什么难题悬而未决。
群臣马上就想到了李显的儿子李重润,他才是才是大唐的皇太子。
那些别有想法的大臣恍然大悟,心中窃喜,暗道,这韦方质果真鸡贼。
原来韦方质并不是任何私心没有。
韦方质与李重润的母亲韦玉卿同属京兆韦氏,与韦玉卿的父亲韦玄贞也有不错的交情。
京兆韦氏乃是百世卿族,极具有影响力的士族门阀,时人皆云自唐以来,氏族之盛,无逾于韦氏。
俗谚更是称呼京兆韦氏和京兆杜氏为“城南韦杜,去天五尺。”
可见韦氏家族之盛,胜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也就是家族内得互相帮扶,才能行远。
所以韦方质自然是想帮着李重润登上皇位,以后定然会有个定鼎之功,再攀上一个远房外戚的身份,那身份就自然不同耳语了,封王拜相。若是手段精明,独断朝纲也未可知。
韦方质之所以敢如此大张旗鼓的站出来趁早立下国君,除了李重润的皇太子身份,另外就是韦方质发现了两个现象。
一是朝中现在的人,很大一部分是依附过武则天或者武家的人,这些人并不想让李旦登基为帝。
二来李旦速来仁慈,特别是在玄武门夺权之后,竟然没有处决武则天,也没有对武家斩草除根,更没有清肃朝堂,对于那些谋反的人,除了主谋,多是既往不咎。
若是武则天,别说有谋逆的行为了,即便是没有谋逆之心,都得要强加罪名给铲除掉,手段阴狠毒辣,数一不二,哪有人敢有什么异言。
这韦方质不仅没有称赞李旦的仁慈,反而想要利用李旦的仁慈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群臣之中,立即便有人站出来附和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当议定国君,以安民心...”
还有一部分人是中间派,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看着李旦。
李旦微微一笑,心中叹道:唉...人善被人欺...
不过他们也确实是打到了李旦的七寸位置,让李旦很是难受。
“豫王有匡复大唐之功,国君职位当属豫王无疑...”刘祎之见群臣将这件事公开化了,必须要及时站出来予以勘正,免得被韦方质等人带偏了。
若是满朝文武绝大多数哦都不支持李旦,那就不好办了。
“国君之位当属豫王无疑...”有了刘祎之的倡言,袁恕己、薛绍等人立即站出来支持李旦。
将事情矛盾化,这正是韦方质所想的。
于是说道:“既然豫王匡复了大唐,一切又遵循大唐旧制,圣上已薨,那就应该尊皇太子李重润为帝...”
“对啊!李重润才是太子...理应是法理正统的继位者...”
刚才附和韦方质的人也都都纷纷附和,即便是那些中间派,也多被韦方质的言语所动,表示支持李重润继位。
因为法理确实在李重润这一边。
原本有些萎靡的李旦自然也来了精神,正思考着对策之时。
“神皇废唐立周,让大唐经历了一场劫难,若非有豫王的匡复之功,何来今日大唐,太平时节自然是以太子继位之法理为先,而国难之时,应该归于有功之人。”
“若抛功绩而只讲法理,则世人失望,有功之臣寒心,若是国家再次蒙难,谁人还愿意冒险领头而起...”
刘祎之再次站出来说道,话语掷地有声,倒是有很大的震撼力。这些话虽是出自刘祎之之口,但是绝对有李旦的意思。
“没有人否认豫王矫乱归正之功,然若只是凭借功劳大就可以登上帝位,抛却法理礼制不顾,不尊法理礼制则天下乱矣...且豫王德行高远,可比周公,怎么会不尊法理礼制呢?”
韦方质似乎是早想好了对策,不仅将刘祎之的话驳了回去,还顺带着给李旦带了一个高帽,让李旦骑虎难下。
双方各执己见,激烈交锋,就像是一场辩论赛。
而韦方质不管刘祎之讲什么,反正就盯着法理礼制一点,死死咬住,那就是你李重润是太子,是正统...豫王不应该夺了侄子李重润的皇位。
韦方质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上,这让刘祎之很难受,无从发力。
李旦一直冷眼旁观,非常认真的看着场上两人激烈争论。
刘祎之背靠李旦,大权在握,气势上更足。
韦方质仗着法理礼制,据理力争,倒也不落下风。
群臣们交耳相顾,互相议论,支持双方的都有。
朝堂上有些僵持,气氛也有些冷了下来。
群臣全都看向李旦,看看李旦到底是如何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