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源军中诸事已定,李旦静等时机。
这时候,钦陵平定内乱的消息已经传来。
钦陵灭掉了作乱的同族兄弟芒辗达乍布,夺回了领地苏毗,又将随同芒辗达乍布作乱的部落全部剿灭,这才继任了吐蕃大论,吐蕃的朝政大权依然掌控在噶尔家族手中,钦陵至此也改为了论钦陵。
论钦陵虽然大获全胜,但是对于噶尔家族来说,也是损失惨重。
同族作乱,互相攻伐,噶尔家族本就消耗了一部分实力。
最重要的是钦陵的大哥赞悉若被杀,影响巨大。
禄东赞有五个儿子,以赞悉若和钦陵最为优秀,在禄东赞的设计之中,长子赞悉若主内政,次子钦陵有军事天赋在外统兵。
他们俩就像两支大手,一里一外,内外配合,亲密无间,使得噶尔家族牢牢掌控着吐蕃的大权。
事实上也是这样,赞悉若在处理内部政务上无人能及,钦陵在军事上也无人能及。
但是现在,两只手却被斩去了一支。
论钦陵要领兵出征,便只能任命自己三弟噶尔政赞藏顿,也称为赞婆,为吐蕃贡论,主持朝政。
大论即宰相、大相。
贡论为副相。
但是赞婆的威望以及能力,比之赞悉若和论钦陵相差甚远,但是有战神论钦陵统着大军,吐蕃赞帕赤都松赞年纪尚幼,吐蕃境内也无人再敢反对噶尔家族。
吐蕃境内的局势稍缓,论钦陵便下令犒赏三军,接下来便想让大军休整一番,再做打算。
毕竟吐蕃的大军数量并不多,都在论钦陵的掌控之下,之前一直在河源与唐军对峙,后来又赶回来与芒辗达乍布大战一场,再加上清剿各处部落,大军已经有些疲乏。
就在此时,论钦陵接到军报,大唐安西大都护府的副都护唐休璟正率兵猛攻吐蕃驻兵,吐蕃兵固守,但是伤亡惨重,请求论钦陵发兵支援。
吐蕃为了与大唐争夺西域,与西突厥十部的叛乱者勾结,在西域有驻兵。
论钦陵回来平叛的时候,召回来驻兵带了一部分回来,所以此时面对安西兵的猛攻,吐蕃守兵有些难以应对。
论钦陵接到军报,显得十分吃惊,惊讶的不是西域驻兵被攻击,而是吐蕃驻军竟然还在。
论钦陵留在西域的驻兵数量并不多,也不是真的想让他们守住西域。
只是想在论钦陵回国平叛期间,让守军牵制河源方向、安西的唐军。
算是当做诱饵,吸引唐军双向夹击,免得河源军趁机沿着青海进攻吐蕃。
所以,此时听闻自己的驻军尚在,既惊讶又开心。
惊讶的是,在他回国平叛这样绝佳的机会下,驻守河源的唐军竟然没有和安西兵一起,双向夹击,趁机剿灭自己的驻军。
开心的是,他之前费尽心血嵌入西域的驻军还在,将是他掌控西域的重要抓手。
但是转念一想,似乎有些事出反常。
“唐军没有双面夹攻,也没有进攻吐蕃本土,这事有点蹊跷,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论钦陵横眉如刀,利眼如刃,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论钦陵号称吐蕃战神,这个名号自然不是白叫的。
“哥哥说的极是。黑齿常之乃是大唐第一名将,如此千载难逢的时机下,他断然不会错过,也不会犯这种错误。”赞婆也跟着说道。
“二哥、三哥还不知道吧。黑齿常之已经被调往安北大都护府去了。”噶尔赞辗恭顿说道。
这个是噶尔赞辗恭顿,又被称作勃伦赞刃,是禄东赞的五子,也在外面统兵打仗,还负责搜集情报,这一次也回来参与平叛。
“哦?黑齿常之走了?”论钦陵有些惊讶,接着问道:“谁人接替了黑齿常之?”
“听说是大唐天后的小儿子豫王李旦。”
“豫王李旦?可是那个打败了突厥默啜可汗的白袍亲王?”论钦陵关切的问道。
李旦的名字虽然不是很响亮,但是白袍亲王的名号还是传播甚广的。
“对对对,就是他!”勃伦赞刃回道。
“我说呢,原来是换人了。”赞婆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把握住,看来这个李旦也是个名声响,能耐小的人,徒有虚名罢了。”勃伦赞刃冷笑着说道。
大唐军中的将领,多爱博取名声,特别是像李旦这样的亲王,哪里会领兵打仗,多是手下将领打了胜仗,记在他的名下,让后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大英雄,树立威望而已。
这是吐蕃诸将对李旦的看法。
论钦陵并没有说话,而是仔细思考这其中的蹊跷。
他没有像其他将领一样看不起李旦,作为一个战神般的人物,钦陵从不小觑任何一个对手。
论钦陵对李旦并不了解,也不敢枉然下定论。
但是放着这个天大的机会不出兵,确实是不应该,论钦陵也不知李旦心里是怎么想的。
思考良久,论钦陵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那就是李旦初来乍到,对战局不了解,不敢轻易出兵。
论钦陵断定李旦应该是个比较谨慎的人,不懂变通,也不善于把握时机,胆识与谋略应该很平庸。
想到这里,论钦陵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对着李旦也多了也一丝蔑视。
刚刚在心里产生的重重疑虑,此刻也悄悄的散去。
原本打算派兵四处打探的他,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老天给你机会你不把握,那是要受到上天惩罚的。
“既然机会你不把握,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传我命令,集结大军,明日向西域进发。”论钦陵下了军令。
论钦陵原本打算牺牲西域驻兵,现在改了主意,打算将他们救下,继而合兵一处将安西四镇的唐军打败,完全掌控安西四镇,将其纳入吐蕃版图之中。
“二哥,大军已经来回奔波,长期作战数月,已有些疲劳,此去西域少数要走上月余,我担心军中多有怨言。”勃伦赞刃提醒道。
吐蕃现在虽然发展的不错,疆域甚广,奈何这么大的疆域之中,多是雪山高原,空气稀薄,环境恶劣,并不适宜居住,所以吐蕃的人口并不多,
可用之兵有限,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奴隶兵,所以没有轮换的可能。
这一点论钦陵自然也想到了。
但是救兵如救火,吐蕃在西域兵驻兵被攻,大军不得不发。
好在他常年带兵打仗,知道这些士兵是为了什么卖命。
“给士兵们说,这次出征若是能打败唐军,攻下安西四镇。各位出征将领的领地扩大一倍,普通士兵赏地百亩,官升三级,奴隶则恢复自由,赏地十亩。”论钦陵直接吩咐道。
果然,有了这么大的激励,吐蕃大军士气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