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四溅,骨肉粉碎,数滴鲜血飞溅在我的脸上,我目瞪口呆地站在路边。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条人命突如其来地在我面前消逝,脑袋里一片空白。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踩着猩红的液体,沉稳和缓慢,慢慢地,在我面前站定了。
我木木地抬起头,看清楚这原来是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他有着一张悲天悯人的脸,白须胡子不让他看起来苍老,反而有几分世外高人的脱俗感。
他摇摇头道:“违命阴胎,着实不详啊。不祥之人,你这般,可是会害死更多人的。”
我顿时打了个激灵,缓缓开口,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道:“害死……更多人?是什么意思?”
道士叹道:“阴胎在腹,本就有违天和,如今阴胎有损,更需要人命填补。若是这般,只怕你身边会有更多阴鬼出现,小姑娘啊,你怎么会惹上这样的冤孽?”
这话像是一道灵光劈进脑袋,我顿时醒悟,为什么林玲那么恨我。难道就是因为,是我把她害死的?
“冤孽?”我情不自禁地惨笑起来,“确实是冤孽啊!人命?要我的命,拿去就是!来啊,把我的命拿走吧!”
道士按住我的肩膀,还想说什么,我已经不想听下去了,跌跌撞撞地往医院的方向跑。
道士叹了一声,伸出手来,塞了一道黄符在我的手里,道:“这张符给你,如果你遇上不能解决的鬼了,就把这张符烧掉,或许能够抵挡一二。其余的,贫道才疏学浅,法力低微,看来是帮不上你了。”
我捏紧了手里的符,勉强向道士言谢,便紧紧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下,加快脚步离开了那摊鲜血淋漓的现场。
一路上,我的脑海里不停闪现出林玲怨恨的脸,路人飞溅的血肉。一个,两个,第三个会是谁?
与其留着这种东西害人,不如把它打掉!
我一鼓作气冲到医院,签了同意书,坐在门口等待。
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孩也是一个人,她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望了望我,她低声说:“你也是来把孩子拿掉的?”
孩子?这也算我的孩子吗?我惨笑一声,随意点了点头。
“年轻不懂事,随便就怀了孕……你也碰上渣男了?”她转脸看了我一眼,见我不回答,就自顾自地笑了笑,出神般地说,“其实我很想留下他的,这是我的孩子啊,想一想他会有肉嘟嘟的手脚,胖乎乎的小脸,我就……”
女孩子说着说着声音就颤抖了起来,情绪失控地流下眼泪。她对着我抱歉地说了声对不起,转身去了厕所。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愣愣地想起鬼小孩哭着叫我妈妈的样子,还有它挡在我面前地样子,心开始渐渐抽痛起来。
就算深受重伤,也让我先走……也许它是真的把我当做它的妈妈了。
我慢慢地将手覆盖在小腹上,不禁有了一丝动摇。
“去死吧!来陪我啊——”林玲的叫喊突如其来地窜入脑海,我震了一下,目光渐渐坚定下来。
没错,这种不断残害人命的东西,我是不可能留下的。
我极力忽略内心矛盾的感觉,告诉自己,这样本来就是我的厄运,我不该留下。
医生冷漠地站在门口,雪白的白大褂上沾满血迹,仿佛地狱修罗一样,刽子手般的目光在门口一列的女孩儿脸上扫过,淡漠地说:“下一个,周梦秋。”
我的身子抖了一下,咬牙站起来,进了房间。
房间里还有一盆还没有撤走的血水,我无意中瞥了一眼,只见里面似乎还夹杂着血肉,定睛一看,一只小小的手还扒在盆的边缘。
我胃里一阵翻滚,脸色煞白,一把抓住旁边的护士:“打胎……都是怎么打的?”
护士一张古板的脸掠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说:“机器伸进子宫,把胚胎的手脚搅断,搅烂了,就出来了。”
我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脚发软地后退。
模模糊糊的视野里仿佛出现了无数个小孩子,他们大小不一,有些像是才两三个月大,有些却已经好五六个月大了。
他们神情彷徨,不停游走在手术床前,缠绕着脸色发青的医生和护士身边,密密麻麻,竟然将整个房间都填满了!
我怀疑自己看错了,不禁揉了揉眼睛,就听见一声细细弱弱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我低头,只见一个未成形的婴儿,张着没有眼白的硕大黑眼,怨毒地望着我。
它用诡异尖细的强调说:“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我尖叫一声,连连后退,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上面的东西哗啦哗啦地掉下来,砸在我身上,我却一点都不感觉疼。
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是鬼小孩找来了!
我混乱地捂住脸,心里一团乱麻。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啊!
眼泪从脸颊不断滑下,护士见我这样,厉声道:“你做什么!这些器材弄坏了,你知道有多麻烦吗?要是不想打胎,就早点想好。如果不想做父母,当初为什么要怀孕?现在这个样子做给谁看?你们这些年轻人,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感?”
我却听不进去,泪眼朦胧中,只见那些死去婴儿的鬼魂向我靠拢,将我围在中间,怨恨的眼神像是尖刺,直刺入我的身体发肤。
他们齐声质问:“为什么不要我们?为什么不要我们!为什么——”
我死死地捂住耳朵,只觉得这个房间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了,低到我都已经无法呼吸。
“不要问我,我不知道……你会害人,我必须这样做……”我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我也没有办法,你不要怪我……”
忽然间,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入耳膜,没有一丝温度,我不由打了个哆嗦。
“你要把我们的孩子打掉?”
我木然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的赫然是易如。他仍然是那样,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白衬衫和休闲裤,却是让人惊艳的俊朗帅气。
我却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猛地站起来,指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这样?林玲死了,别的人也死了……你是想让我的整个人生都毁了才甘心吗!”
易如慢慢地眯起一双桃花眼,里面翻滚着危险的情绪。他放低了声音,危险而令人沉醉的声音响起:“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