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宴会结束的当天晚上,太傅府侧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了出去。
哒哒的马蹄声在夜色里响起,穿过好几条街巷,停在一座府邸前,仰首望去,就见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安宁侯府。
安宁侯府是沈皇后的娘家,得此殊荣,也是陛下看在沈皇后与他少年夫妻,操持宫务多年的情分上。
沈家就算拥有爵位,在朝中担任的也只是虚职,并未拥有实权,说实在话,帮不上秦少焱多少。
还是比不上傅蕴出身的太傅府,傅蕴的爷爷多年前就被陛下册封为太子太傅,他不止教授当今太子,还教过当今的陛下。
选择傅家,其一是陛下不想沈家再出一位皇后,怕外戚专权;其二也是陛下同傅太傅多年的君臣之谊。
马车的车帘子被掀开,傅蕴披着斗篷从车里下来了,刚落地就有婢女扶着她拾阶而上。
傅蕴还未进门,就被沈家守门的小厮拦住了,婢女朗声道,“我家小姐听闻沈小姐卧病在床,特意来此探望。”
“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容我等前去禀告。”
“太傅府。”
婢女只报出了三个字,守门小厮的面色就变了,他行了礼,转身拔腿飞奔禀告去了。
小厮前往沈家正院禀告之时,现任安宁候也就是沈骊珠的父亲,沈皇后的弟弟,他满意诧异,旋即吩咐人去寻陆氏。
陆氏是安宁候的发妻,也是安宁候夫人,有女眷来访,自是要交给她去应对。
此时的陆氏刚从沈骊珠的住处离开,她拿了条帕子擦着眼角,眸中泪光晶莹。
“真是冤孽啊!珠珠如此执迷不悟,可该如何是好。”
陆氏和安宁候夫妻数十载,只得了一儿一女,儿子如今在城防营领了个差事,也不算差,婚期早就定了。
唯一的女儿骊珠,陆氏跟安宁候自是爱若珍宝,可谁知沈骊珠一头扎进了秦少焱这个坑里。
陆氏这段日子,不论费尽多少唇舌都不能让沈骊珠改变主意,她着急上火也没啥用。
倏地,有婢女前来禀告,“夫人,有小厮来报,说有太傅府的人前来拜访。”
“太傅府的人,这么晚了……”陆氏刚念叨了个开头,就反应过来。
若太傅府来的是男宾自然不用她出马,除非来的是女眷……
等陆氏带着婢女,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大门前,就见门口站着个纤弱的身影。
傅蕴听到动静,回眸望去,淡笑道,“入夜来访,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你来此地做什么?”陆氏一甩帕子,面露不虞。
“夫人不请我进去?我有办法让沈姑娘恢复。”
就这一句话,就足以令陆氏变了脸色,她一把拽起傅蕴的胳膊,将人往里拉。
“既然傅姑娘有办法,那就随我往珠珠的住处吧!”
“这段日子,她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许多,不论我说什么都没用。”
“那些原本跟她玩的好的姑娘,没一个上门,就只有你一个,你……”
陆氏说着说着,就颇为的不好意思,她也没想到,唯一一个来看女儿,竟然是女儿的情敌。
前往骊珠院的路上,陆氏拉着傅蕴说了很多,最近沈骊珠的近况。
傅蕴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安静的听着。
骊珠院主卧内的拔步床上,躺着一个面色微白的明艳美人,眉眼间的娇弱,惹人怜惜不已。
床边坐着个端着粥碗的婢女,她苦口婆心的劝慰着,“姑娘,你吃点吧!你都好几天没有进食了。”
“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支撑不住的。”
沈骊珠倔强的撇过头去,鼻间充斥着食物的清香,也让她的腹中越来越饥饿。
她冷冷的声音响起,“我不吃,新月将粥碗端开,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因着几天都未进食,沈骊珠的语气虚弱了不少,言语间都没多少威慑力了。
新月端着粥碗,忧心忡忡,“姑娘……”
“出去!”
“是,姑娘。”
新月将粥碗搁在小杌子上,福身行礼,才转身离去。
沈骊珠别过头来,看了眼杌子上的粥碗,眼睛都快发绿了,她自顾自的摇头。
不行,她绝对不能屈服,她一定要坚持,只有这样父亲母亲才会答应。
沈骊珠轻轻瞌上眼眸,来个眼不见为净。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带来了泥土的气息,细碎的脚步轻移,在拔步床边停下。
沈骊珠眼睛都不争,沉声道,“我不是让你们出去吗?怎么又进来了?”
“沈骊珠,你这样子可真是狼狈。”
熟悉清脆的嗓音,在沈骊珠的耳畔响起,她错愕的睁开眼。
傅蕴那张温婉端庄的脸映入了她的眸底,沈骊珠柳眉微竖,“你来这里做什么?看我笑话的。”
她徐徐将斗篷摘下,露出一身鹅黄色的襦裙,徐徐落座在床榻边。
“不,我是来给你出主意的。”
“出主意?你这话说的真可笑。”
沈骊珠冷冷的扯了扯嘴角,丝毫没被傅蕴的言语迷惑住。
傅蕴心中也清楚,沈骊珠对她的敌意非常大,她也不打算多说什么。
“我有一个办法,能令你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难道你不喜欢太子表哥?”
沈骊珠听的这儿,满眼诧异的望着她。
傅蕴温婉的脸上泛着苦涩的笑意,“不是谁都喜欢太子妃的位置的。”
“就一句话,你还想不想跟太子在一起。”
“一旦答应下来,这件事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沈骊珠听的出傅蕴语气里的肃然,她凝神思索了一阵儿,点头应承下来。
她这么些日子,跟家里闹绝食,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要嫁给太子表哥。
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她为什么不答应。
“既然你答应了就不能后悔。”
傅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她从腰间解下一个竹筒,递到沈骊珠的眼前。
“这里面装的是一种叫鸳鸯蛊的蛊虫,分雌雄两只。”
“中了鸳鸯蛊的男女只会喜欢彼此,就算他们是生死仇敌也不会例外。”
守在厅堂里的陆氏,压根不知道傅蕴同女儿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傅蕴离开之后,沈骊珠不再闹着绝食,她要吃东西,养好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