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本宫很想听听。”维蒙特娜心中暗喜,认为谢野云上道。
谢野云揣测着明贵妃的心思,语气平铺直叙:“我当年也是皇家军事元帅学院里的天之骄子,如今却只能屈居人下,做他的爱宠,难道就该欢天喜地接受吗?”
维蒙特娜不是很相信:“可公子很快就要当太子妃了。”
“那又如何,”谢野云装作毫不满足,“这一次,他母后这样对我,却依然高居凤座,毫发无损,可见我一点分量都没有。”语气恨恨,听着对帛凌蕙仅是禁足很不满意的样子。
维蒙特娜满意点头,终于发出了邀请:“本宫与公子简直相逢恨晚,他日可否请公子来我宣若宫一叙?”
“这是野云的荣幸。”谢野云应了下来。他很清楚,明贵妃想对叶珩鸿不利。但谢野云更知道,囿于她后宫妇人的身份,手伸不了那么长,最可能从皇后帛凌蕙入手。谢野云想,或许可以借刀杀人。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时,谢野云的心也随之揪起。他想动的,都是叶珩鸿血缘至亲之人。即使最后兵不血刃地解决,以后的日日夜夜,他面对叶珩鸿时,想来也不会坦荡无愧。
所以啊,若是星夜甲赛后成功离开就好了。他可以拖着残败的身体,去到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杜绝一切可能,没有人能强迫一个废人完成一些事,因为他已经无能为力。
谢野云想,他当时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自残,顺利地完成被抛弃的前置条件,偏偏殿下不按套路出牌,那么他也只能和殿下这样纠缠下去。
前方艰难险阻,不见坦途,他一步步摸索着前进。
宫宴听上去好像不比国宴规格高,实则不然,朝中有爵位的人家或得用的重臣才能收到宫宴的请柬,只许内眷出席。虽然没有前日国宴人多,热闹却是一点不输。
瑶安殿内,歌舞升平,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伴着就近的水声,不落俗套,别有一番动听情致。
谢野云这次学乖了,不要东西吃,依偎在叶珩鸿身边,活脱脱一副小鸟依人状。
正式场合上,叶珩鸿总是面容冷峻,唯有眼神触及他时,露出一丝暖意。
皇后称病,明贵妃维蒙特娜作为主理人坐在皇帝旁边。不同于皇后与皇帝并坐,她的座席安排稍稍比皇帝矮了一头。
一曲毕,维蒙特娜举起酒杯,笑得和婉动人:“臣妾敬陛下一杯。”
皇帝叶纶问:“不知是何由头?”
维蒙特娜上道得很,笑着看向下首的叶珩鸿和谢野云:“这一对佳人赏心悦目的,臣妾看着心里高兴,想着敬一敬陛下,好让您早些玉成美事。”众人皆看得出来,她是想向太子示个好。
皇帝呵呵一下笑,饮了一杯:“来人啊,宣旨。”
叶珩鸿领着谢野云来到殿中跪下,听候旨意。
鸥鹭合萃,鸳鸯成池。丹心目悅,欣逢合卺。吉辰良兮,鸾凤和鸣。珠联璧合,锦堂此夜。太子殿下叶珩鸿,综务朝端,政术有闻。谢氏野云质嘉性柔,德馨怡蕊。皇上圣旨,佳偶天成。有司择日,主者施行。
早就得知的事,谢野云听着旨意上的吉祥话,心神飘忽,一时盯着身前叶珩鸿玄衣上的姚黄嵌珠暗纹刺绣看。又一时感到一道不善的目光,和初见帛凌蕙时的感受一模一样,他悄悄看去,原来也是一位贵眷。
旨意宣读完毕,叶珩鸿和谢野云同声谢恩:“儿臣接旨,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个星时后,月上中天,宫宴尽兴而散。
谢野云挽着叶珩鸿的手走出殿门,赐婚圣旨刚下,他兴致高涨地体验着新身份,眼角眉梢间都是笑意。
叶珩鸿被他感染了,笑得和煦:“又不是以前不许你挽,怎么跟高兴得要蹦起来似的。”
“那不一样,”谢野云眨眨眼睛,晃晃叶珩鸿的手臂,“珩鸿,我的。”
见人都喜得撒娇卖痴了,叶珩鸿心头发软,他早已认定谢野云是他一生的爱人,现如今马上就要成为名正言顺的家人了,确实会有些不一样的感触。
叶珩鸿勾唇一笑,正要把人抱进怀里,身后骤然传来一声“殿下”。
两人转身看去。谢野云发现,就是那个宣旨时向他投来不善目光的贵妇人。
叶珩鸿淡淡道:“侯爵夫人,有什么事?”
珀可侯爵夫人殷曼本来心里有点打鼓,现在见叶珩鸿虽不热络却也没比以前更冷淡,心里稍微安定下来,堆上满面笑容,福了福身:“臣妇特来向太子殿下请个安。”
叶珩鸿点头,却说:“侯爵夫人来请安的话,规矩只怕错了。”
殷曼愣住,不知哪里惹了叶珩鸿不快。
还是季越反应迅速:“夫人,按理您要向太子妃问安。”
此言一出,别说殷曼,谢野云都呆住了。
殷曼牙都要咬碎,想想还没问到话,只能略略侧身:“太子妃好。”
谢野云颔首示意,他清楚殿下此举就是要珀可侯爵夫人难堪,索性不回礼。
殷曼也顾不上了,她觉察到殿下的态度怪怪的,忙问道:“殿下,皇后娘娘前几日召承允进宫,家中至今没有消息,听闻娘娘乍病,可是留下承允侍疾了?”
帛承允入宫小住本是寻常事,可殷曼想想自己家给皇后献上的那味雪顶云雾,今日皇后承诺留给承允的太子妃又没了,还是心里没底。
叶珩鸿勾唇一笑,眸色深不见底:“吾不甚清楚,夫人若是担心,可去凤仪宫探望。”
殷曼心头一喜,就是宫人不让她拜会皇后,有叶珩鸿一句话,她就不会被阻拦:“谢殿下。”
“不必客气。明轩,送你姑母去。”叶珩鸿语气莫测。
殷曼越发喜上眉梢,有太子殿下的侍卫长护送,再者可见殿下还记得殷明轩是她这边的人,看来皇后娘娘没出什么问题:“谢殿下。”
殷明轩带着人往凤仪宫去了。
谢野云默默看着人远去的背影,假作不明白叶珩鸿的意思,神色黯淡下来。
“想什么呢?”叶珩鸿悠悠发问。
谢野云闷闷答道:“母子确实不该有隔夜仇。”
叶珩鸿抱他入怀,问道:“为什么不开心?”
“大部分是为殿下,”谢野云低下头去,“还有一部分是为自己。”当时暗算,是一起暗算了他们两人。
叶珩鸿终于说:“我只是想让珀可侯爵夫人也在凤仪宫小住一阵,姑嫂团聚。”
这件事,珀可侯爵府脱不了干系,没有给皇后解禁的意思。
在叶珩鸿看不到的地方,谢野云轻轻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