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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感觉逐渐不妙(1 / 1)


走至崇翊殿前,出殿迎接的宫人纷纷敬谨下拜。

叶珩鸿停下步伐。空旷辽严的殿门前,上挂着古朴庄穆的匾额,星力镌刻“崇翊”二字。

他抬头望了一眼,问怀里的人:“可知它的意义?”

谢野云的文学课上得不错,“崇”表示崇敬、尊崇,“翊”表示辅助、佐理,他是知道的。可突然逢问,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叶珩鸿,想来这殿名是有特殊的含义。

叶珩鸿见他不答,便将他一路抱进了卧寝。

谢野云被放在了床榻上,身后又被荣勤殿下亲手枕上几个缂丝软枕,安排得妥妥当当。

他有些糊涂了,被叶珩鸿精心摆弄着,不敢违抗,只用一双含情眼迷蒙地望着。

荣勤亲王殿下何曾动手照顾过人。莫说更远的过往,就是谢野云之前几年也没见过。

叶珩鸿坐在床前,看他呆愣愣的,上手摸摸他柔软的头发:“想出来没有?”

谢野云回过神来,摇摇头:“野云愚钝,文学课学得不精。‘崇’表示崇敬、尊崇,‘翊’表示辅助、佐理。可野云不知殿名的深意。”

叶珩鸿嘴角轻勾,笑意在眼底一闪而过:“野云学得很好,都已经说出来了。再细想想,吾等着听。”话语不容拒绝。

谢野云脑子转得飞快,在说出崇翊二字的释义时,他有些猜到了,却不敢出口。面上做出一副竭力思索的样子,心里想到了别处。

看来他上次又错了,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殿下此问,分明是夫妻敌体之意。

尊敬丈夫,辅佐储君,他的下榻之地,恐怕就是历来太子妃的居所。

谢野云只恨自己向来粗疏,不曾在建筑规制、纹样上留心,否则之前就能发现端倪,也不会有那样的误会。

那么事情更难办了,此刻,谢野云大感不妙,终于觉得自己对荣勤亲王的用情一无所知。他不能分心太久,收拢心神,打算试探一下。

叶珩鸿看着谢野云漂亮的眼一点点蓄满泪水,晶莹剔透的,带露的粉桃花似的,然后人就一头扎进自己怀里,小脑袋埋在他胸前,身子一颤一颤的,显然是哭得狠了,却只有微弱的抽泣声,惹人心疼。

紫眸越见深沉,他的手抚上谢野云的背,语气轻柔哄道:“还哭呢,伤重的时候也不见哭得这么厉害。”

“名不正言不顺的,野云……呜……”谢野云抬头带着哭腔说,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样子,而后又埋头低泣。

叶珩鸿手上还是摩挲着他的背,以做安慰,一派岁月静好,实际上却是面无表情了。他知道谢野云看不到,也不会让谢野云看到。

乱了阵脚在先,谢野云的这番示弱作态不免过火。叶珩鸿何许人也,爱人的真心假意他都看在眼里。

卧寝外,一众宫人候立。

妮娜与季越并排立着,与他打招呼:“季大人,许久不见。”

“妮娜小姐日安。”季越礼貌回道。

妮娜有意多说几句,找了个话题:“季大人,您可知谢公子有什么特别喜好吗?”

季越仍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于谢公子入住前,一切注意事项已发往妮娜小姐星脑中。”

妮娜笑笑:“是我唐突,只是看那些注意中并没标注喜好的吃食一类,才多问一句。”

“谢公子随和,并没什么偏好。”

妮娜见他油盐不进,套话只好作罢。

季越继续端正站着。与妮娜四年前被赐给殿下不同,他是从小伴着亲王殿下长大的,二人并非一系。

再有,四年前正是殿下情窦初开之时,皇后殿下的意志过于明显了。

亲王殿下尊重母后,容下了她往自己宫内突然的伸手,也给予了妮娜女官的品阶。

但四年后的此时此刻,亲王殿下指派妮娜来服侍谢公子,意思也是明明白白。

皇后殿下出身珀可侯爵家,老牌的贵族世家的嫡女,教养是一等一的,又在宫中多年,特意送给儿子的女官自然也是拔尖的人才。

可叶珩鸿从不让妮娜近身侍奉,现在反而让她来崇翊殿伺候谢公子,若是谢公子不喜,只怕还会换人。

季越有时想想,殿下的长远思虑与深情款款在皇室太难得了。

忽的,寝卧内有殿下的传唤。

谢野云哭着哭着,触动了情肠,止不住泪水,直哭得眼睛通红。叶珩鸿微微无奈,叫人拿洗漱的东西进来。

宫人们鱼贯而入,各执其事,妮娜亲手捧上了冰毛巾。

叶珩鸿伸手接过,轻按住谢野云的脸,一点点替他擦拭泪痕。

谢野云忽闪忽闪长长的眼睫,距离太近了,他有点不适应。当叶珩鸿换了一条毛巾,要替他敷敷眼皮时,谢野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闭上眼了。

叶珩鸿看着手下人安安静静享受的小脸,突然横生出一股心火。让他像这样一直乖顺温驯地待在原地,等候着自己的爱抚。漂漂亮亮的,干干净净的,也许以后还是优雅高贵的,好像也不错。

这是养玩宠的手法,叶珩鸿难得分心,不着边际地想着。

一时不慎,下手重了,他快速放下手。

谢野云条件反射下睁开眼,一双秋水剪瞳让精致的面庞顿时活色生香起来。唇角微微抿住,有些委屈。

叶珩鸿莞尔,将毛巾随手扔在托盘上,把人搂进了怀里。温香软玉抱入怀,他还是想:罢了,鸿鹄既然懂得归巢,他便舍不得要鸿鹄做燕雀。

“季越。”叶珩鸿唤道。

季越肃容,上前一步听候吩咐。

“通禀纽斯尔姆德宫一声,吾明日要觐见父皇。”

“是,属下明白。”

叶珩鸿又向怀里人柔声道:“你也去。”

谢野云身子一僵,感觉越来越不好了。

翌日上午,谢野云站在纽斯尔姆德宫的雍阳殿前,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的纹金宝地小礼服,跟着身前的荣勤亲王叶珩鸿亦步亦趋。

一路上,他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叶珩鸿的背。高大宽阔的后背给人以安全感,礼服上的小云龙妆花光耀如金,谢野云几乎有些昏头了。

君权崇高如神,谢野云生活在这个帝国之下,心里也不免对皇帝抱着一种特殊的难以言明的感情。

他当了二十年的平民,虽然后五年见了许多贵族,甚至近距离接触了帝国内定的储君,可今天来到纽斯尔姆德宫——皇权的外化、帝王的居所,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雍阳殿门口,皇帝面前最得用的宫人桑凯迎上来,满面笑容:“参见荣勤殿下,见过公子,陛下等着呢。”说罢,便要带路往东阁。

叶珩鸿微笑着颔首。谢野云乍闻问候,也不惊慌,照样点点头,一点不露怯。

皇帝陛下叶纶近日身体欠佳,日常就在东阁办公,往日见自己最得意的儿子也不拘礼,今次不同更要显得随意。

“父皇日安。”

“参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叶珩鸿行的是常礼,谢野云则行了跪拜大礼。

“珩鸿平身吧,赐坐。”皇帝叫了起。

谢野云眼皮都不带动一下的,安分跪着,礼数姿仪半点不错。

皇帝本想晾他一会儿,跟自己儿子说两句话。却见叶珩鸿坐是坐下了,垂眉低目地拿起一杯茶,一副不想开口的模样。

皇帝讨了个没趣,只好对谢野云道:“你也起吧。”

谢野云才起身,站到了殿下的侧后方,垂首静立。

皇帝面容威严,心里暗自赞许,儿子的眼光不赖,虽然平民出身,倒是个上得了台面的。

叶珩鸿这才放下那茶盏,开口道:“儿臣此来,是为着去军团历练的事。”

皇帝不以为意,他这儿子的太极功夫是越发好了,明明是带着小爱人来宫里先过个明路,却不肯直说。他只道:“你一向有主意,自己看着办吧。过阵子回来,身上的名头也该换换了。”又顿了顿,有些戏谑道:“那时候朕该给你安排个可心人了。”

成家立业,多是件美事。

叶珩鸿面上八风不动的,拉过身旁可心人的手:“谢父皇。”

谢野云低下头,脸色隐隐可见绯红。

叶纶笑了,不排揎自家的宝贝儿子了,二人接下来聊了些日常国事,很是投机。

在这个场合下,谢野云不敢走神,尽心尽力地扮演着站桩。可心里有一个念头还是越发清晰起来: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殿下好像已经把他纳入了人生计划里,以夫妻的身份。

半星时后,叶珩鸿起身道:“儿臣告退。”谢野云紧跟着。

皇帝挥挥手:“好了,去吧。”

桑凯将叶珩鸿二人送了出来。

回到东阁里,皇帝问桑凯:“送出去了,直接出宫了?”

桑凯躬身:“荣勤殿下往宫门口方向去了。”

皇帝咳嗽了两声,轻叹:“母后的凤仪殿也不去一趟……算了,桑凯,你瞧着他那小情人如何?”

桑凯满脸堆笑:“殿下的眼光哪里还用奴才说,真是人尖中的人尖儿。陛下只管宽心,养好身体才是正经。”

皇帝闻言轻笑,声音比之叶珩鸿在时虚了不止一层:“他竟没瞧上个炙手可热的名门之后,可见确实是喜欢得紧。也罢,合他心意最好。”

回斯莫希蒂宫的星车上,叶珩鸿闭目养神,面色不虞,隔板早就升上了,车里静悄悄的。

谢野云坐在他旁边,思索了一会儿,身体慢慢滑到座位下,直至跪坐,上手轻轻地为他揉腿。

叶珩鸿在他动作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爱人的乖觉他受用得很,车内的低气压缓缓散去。

谢野云松了一口气,自毕业典礼闹了这么久,他刚刚才确定殿下对他的用心。被人呵护至此,当然想着回报。

虽然他不甚了解,为什么叶珩鸿出了纽斯尔姆德宫心情就不佳,但他愿意去安慰。

叶珩鸿睁开双眼,冷漠的凤眸里有一抹柔和:“野云,起来。”

谢野云停下按揉的手,摇摇头:“野云身上脏了。殿下不需要揉腿了吗?那野云跪到一边去。”说罢就要挪动。

叶珩鸿失笑,制止了他的动作,将人拉上自己身边:“哪脏了?野云怎么突然这么乖?”

谢野云抿抿唇,小心道:“出了纽斯尔姆德宫,殿下的心情就不好了。昨天是野云哭完,殿下才说要来这的。”

叶珩鸿神色变淡:“所以你觉得自己有错?”

谢野云点点头,又摇摇头:“殿下不高兴了,野云觉得和自己也有关系。”重心不是他有没有错,而是存在叶珩鸿不高兴的事实。

闻得此言,叶珩鸿摸了摸谢野云的头:“那野云想知道为什么吗?”

谢野云把头往叶珩鸿手臂边埋了埋:“想。”自己设计受重伤,折腾了这么久,只试探出了爱人的真心。他现在也想关心关心自己尊贵的爱人。

“好。”叶珩鸿的语气渺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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