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似锦已经观察了很久,她捏了捏方大华的腿,又给方大华把了脉,先是利用张文元老爷子这段时间教给她的诊脉方法去进行诊断。
也许会有人说中医保守、且传统,因为在古代人体解剖是法律和世俗礼法都不能容忍的。传统观念是保留全尸,入土为安,谁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亲人献出来让大夫去解剖,哪怕是逝去的亲人。
所以大部分人都认为中医顶多是把把脉、正正骨、开开药方,眼下这都粉碎性骨折,中医怎么能治?肯定是找西医。
但其实很多人都忘了或者是从没听说过,其实华国的中医是分内科和外科的。
古有华佗开颅,妙手回春,还有一种更为常见的一门中医外科便是宫中的公公给太监进行阉割的手法,手术精湛到令人叹为观止,可寻常人只会将此当做一门下作的登不上台面的腌臜手艺。
再比如\南\北\朝时有《刘涓子鬼遗方》其中就包含了很多外科手术的案例,隋\朝时的《诸病源候论》也有对外科手术的记载。
那么,为什么后来的中医没有了外科手术呢?
其一,中医讲究的是阴阳五行、天地玄黄,辅之以望闻问切,以温和保守治疗,不对人体造成太大伤害为主,因为这个理论,基本很少会动刀,伤体之根本。
其二,中医的传承是学徒制度,可中医外科不像是中医内科,内科看医书,背药草,学医理,基本做到这几点就可以给人看诊了,但外科需要对人体了解,需要胆大心细。
可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说是大夫不动刀子,寻常病人也是宁死不在身上开口子。
其三,那时候一门手艺就是吃饭的看家本领,生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所以愿意收徒教学却不敢教的过于精细,除非是医药世家,家族传承。寻常的大夫一代代的教徒都下意识藏着些底牌,久而久之手艺自然就没落了。
而中医外科在这种重重世俗束缚和限制之下,如今顶多能上手割个痔疮,但也没人会将这手艺称作为中医外科,而是统称为了西医。
等时间久了,随着古医药书籍的丢失和传承的断代的原因,或许有朝一日,就连华国人都不知道华国中医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历史。
而张文元身为医圣后人继承下来的传承中自然也有医圣记录总结的中医外科记录。中医从来都不是吃老本,任何时候大夫都是根据既往经验和学识进行参考,按照病人的病情去给人治病的,而不是永远在书上找答案。
所以历史,除了需要被后人记住以外,也要将能保存下来的珍贵书籍保存好。不仅仅是因为内容有价值,更是因为那是千百年前先辈们存在过、努力过的证明。
既然享受了先辈换来的劳动果实,那每个华国人自然要尽自己所能的回报些什么。
一如文化传承,一如和平的时代。
许多事物都是来之不易的,如果暂时没有能力站出去保护,那最起码可以做到不要去诋毁伤害,这也是一种义务不是吗。
阮似锦看了很久,然后让给了夏乾辰。
两人看了许久,然后又将裤腿给放下来了。
而已经哄睡二妞的方大华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两个孩子的手法,说来奇怪,如果是个老大夫来给他看,他只会觉得紧张难堪,可面前给他看病的只是两个都算是自家孩子的奶娃娃,他想紧张也紧张不起来,就像是在陪两个孩子玩过家家一样。
“怎么样。”方大华压低声音好奇的问了句:“锦宝觉得大姑父的这腿还能治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像是问句,而是个陈述句。
说明他内心还是认为自己这病已经是‘无药可救’的了,可以说是淡然,也可以说是死心。
只不过一个听起来积极,一个有些悲观。
但人,哪有不渴望自己身体健康、健全的呢?
阮似锦听出了自个大姑父强装淡定下的渴望,她点了点头:“能治哦,但方法有两种。”
一种就是保守,用中药调理,一点点祛除压迫筋脉的骨头碎片,然后断骨重生。
这药方是张文元老爷子曾经随口提过的医药残方,因着张文元老爷子的遗憾口吻,阮似锦对这个药方记忆深刻。但,阮似锦是真的有,只不过她是丹方,需要改良、改量。
而另一种则是中医外科,需要做手术。
只不过,以这个年代的科技,和医疗科技,如果操刀的人不是她,那暂时还达不到百分百安全的水准,但谁会让一个三岁多的奶娃娃麻醉自个做手术?
所以,阮似锦选择第一种,不单单可以用中医药丸给大姑父治腿,还可以顺带让社员们、尤其是自个的爸爸和夏叔叔看到中医的作用,接着顺利的开办中医药厂。
一举两得的事。
“没事,不能治就算……”方大华忽然一愣:“锦宝,你说什么?!”他原本是大惊失色,可过于惊讶,以至于他现在面无表情,情绪却有些激动。
“咋了咋了!?”躲在门外头听的阮春花小跑了进来,屋里小侄女说话的声音虽然好听,但小姑娘为了不吵醒二妞特意压低了声音,以至于外头的阮春花听的断断续续的,压根没听到关键内容。
方大华愣愣的看起来人都傻了:“春花,锦宝、锦宝说我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