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哥打副本的时候情绪波动很大,稍有差池就在UT里杀气腾腾地怼人,整个晚上,偌大的客厅一直回响着水哥的咆哮声。
11点刚过,学生党的宿舍便断电熄灯,没了队友,水哥只得怒气冲冲地下了线,嘴里骂骂咧咧,一看就知道今晚全团肯定扑街扑到跪。
水哥郁闷地用目光扫描过客厅里的众人,林森森坐在一台电脑前一边查资料,一边打着哈欠;张小亚耷拉着脑袋,手拿一支画笔在a4纸上临摹着佛像画册;耗子用那本病原生物学(第3版)盖住脸,呼噜打得震天响;张伟取下脖子上挂着的佛像放在高高的窗台上,用藏族人磕长头的姿势不停跪拜,嘴里还念念有词;只有李健仁,双目炯炯有神,坐在桌前,一目十行地翻看着圣经,时不时地拿起笔在小本本上记录着什么。
“你们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在干嘛!林森森,大家都是在帮你,你打什么哈欠,张小亚,你的水平已经堪比列奥纳多·达·芬奇了,还临摹个毛;耗子你给我起来,不许睡!还有张伟,你特么大半夜地搞什么封建迷信?你们都看看人家李健仁,你们看看!”水哥此刻还沉浸在团灭的怒气中,对着每个人都发泄一通。
林森森完全不care水哥,耗子被水哥吵醒,翻了个身,躺在了沙发上继续睡,张小亚轻轻一抬眼皮,一丝杀气外露,水哥警觉的闭了嘴,随即岔开话题问道:“大家饿了吧,前面民宿有烧烤摊,我去给大家买宵夜?”
张伟起身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贫僧只是来打酱油的,可不能耽误了修行,想学无上大圆满密法,偷懒可不行,磕头是个体力活,给贫僧弄几串土豆和烤茄子,感恩施主,功德无量。”说着走到冰箱前,翻出了李健仁的六边体芝士蛋糕,靠在门框上开始吃了起来。
水哥十分不待见张伟的超脱模样,穿上衣服,斜眼瞪了瞪张伟,对他沉声喝了一声:“滚!”
“好嘞!”只见张伟得意洋洋地一笑,端着蛋糕从门框上移开,为水哥让出去路。
李健仁完全处于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对外界充耳不闻,就连张伟一勺一勺破坏掉他的六边体芝士蛋糕,他也毫不在意。厚厚的一本圣经被他迅速地扫描而过,两三个小时就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的内容。
张伟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踱着步,突然注意到了李健仁,虽然对他的最强大脑早有见识,但这货看书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不由得都围到了桌旁。
“贱人,你是不是有什么头绪啊?”张伟闲得无聊,看着李健仁写得密密麻麻的本本,凑过去问了一句。
李健仁毫无反应,根本没心思搭理他,张伟突然恶作剧地伸出手,使劲掐了一把李健仁的脸,继续追问道:“问你话呢,是不是有头绪了?”
“滚!”李健仁怒喝一声,打开了张伟的手。
张伟一脸诡计得逞的坏笑,踱步到林森森身边,还没开口,林森森便抬头看着他,云淡风轻说了一句:“滚。”
张伟也很识趣,笑眯眯地转身又向张小亚走去,张小亚正盘膝坐在茶几旁的波斯羊毛地毯上,柔和的灯光照着她精致的脸庞,落笔毫无滞碍,纸上斑驳的墨痕仿佛和她早已融为一体。
“哟,画佛像呢!”张伟又凑了过去,虔诚地看向她手中的画纸,突然紧紧皱着眉头,一副便秘的表情,想了半天才开口道:“小亚啊,佛像可不是这么画的,贫僧给你科普科普……”
张小亚瞬间被张伟气笑了:“你一个和尚给我‘科普’?知道科普是啥意思吗?”
张伟一下急了,把手里的蛋糕哐当一声放在玻璃茶几上,正色道:“佛像可不能乱画,普通的绘画是一种心智演化的过程,但画佛像却是一种心智净化的过程,我上师说过,画佛像是一门特殊的心法,也算是一种修行,你要真心喜欢画佛像,回头贫僧送一本《佛说造像量度经》,你好好学习学习,这部经对于造佛像的身体比例有详细的规定,画佛像可不能儿戏,这是有因果报应的,乱画佛像来世会又肥又丑,说不定转生畜生道变个异形……”
张小亚也不打断张伟,站起身来,轻舒猿臂,脚踏北斗,衣襟随风招展,顺势运起了混元九转神功,一时间山河动容,紫气充盈天地,只听啪的一声,拍在了张伟的光头上:“你说谁又肥又丑,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姐姐把你打成异形?”。
“我说的都是真的!”张伟一脸认真,拒不屈服。
“好吧,尊重你的宗教信仰,但是请你睁大你的钛合金狗眼看看清楚,这绝对是1:1临摹,竟然怀疑姐姐的业务能力!”张小亚说着,猛地翻开那本尼泊尔佛像画册的最后一页,一尊威严的古佛造像,轰然比画了一个‘耶’的手势。
“不可能!”张伟惊得目瞪口呆,抢过画册快速地翻看起来。
尼泊尔出品的佛像不管是逼真的神态还是完美的比例,向来都是造像界的翘楚,怎么会出现如此不靠谱的画册,张伟有点慌,翻书的手都有些颤抖,画册的说明是用两种文字写成,一种是尼泊尔的官方语言,而另一种,正是张伟学习了半年的藏语。
林森森被张伟的反应吸引了过来,三人围着那本佛像画册开始研究,张伟生硬地翻译着简介,这本画册里的佛像全部制造于1949年,而当年委托尼泊尔造像师制作佛像的却是一伙德国人,据他们当时的藏族翻译描述,这帮德国人是在1945年进入中国西藏探险,4年后凭空出现在了西藏和尼泊尔交界的樟木镇,于是他们进入了尼泊尔,找到匠人要求打造一批特殊的佛像,以感恩在绝境中对他们伸出援手的诸佛菩萨。
“等等,你说凭空出现是什么意思?”张小亚咬着嘴唇,开始思考张伟这个三流翻译的话。
“要再说准确一点,这句藏语的意思是从虚空中突然显现,我翻译作凭空出现,应该是很合理的啊……”张伟挠挠头。
林森森打断张伟:“先别咬文嚼字,1949年西藏还处在农奴社会,文化水平极其低下,那些德国人很可能是空降兵,只是他们理解不了,但你刚才说得不可能,到底是什么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