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颂欢和苏昱安蹲在一片矮树丛下，脑袋低垂，一双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苏昱安掌心盖着聂颂欢毛绒绒的脑袋，两个人视线相接，又各自移开。
聂颂欢整个人都紧绷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发现稀松的泥土上还有几个蚂蚁。
张卓帆挺着一个啤酒肚，两只手一只手抓着金属探测仪一只手拿着电筒，他把探测仪递给旁边的一个老师，细小的眼睛在这方寸之地搜索着。
“去找找。”他锐利的目光在灯光不及的地方划过，一个树丛一个树丛地找，显然已经是个老手了。
他清了清嗓子，从容地说：“别躲了，我刚刚就看到你们了。”
作为资深的教导主任，自然是对校园里的各个角落都了如指掌。
根据他的情报，这里是小情侣的约会圣地，每次大型活动必定藏着一批违规违纪的学生。
他要趁着这次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铸就他灭绝他祖宗的威名，还学校清白的环境，让误入歧途的学生重返正道。
聂颂欢捂着自己的嘴巴，惊慌地看向苏昱安。
苏昱安朝她摇了摇头，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只是两个人将身子埋得更低了些。
早知道还不如大隐隐于市直接在观众席上看，省得现在成了瓮中捉鳖里的两只鳖。
两个人后悔莫及，却也回天乏术，只希望这群领导可以早点打道回府。
聂颂欢一直弓着背，低着脖子，没一会就浑身僵硬发麻。
她冲着苏昱安怒了努嘴，朝着他做口型：我快受不了了！
苏昱安本来就个高腿长，缩在这个地方更加难受，他眉头蹙起，却还是让她再坚持一下。
他们找不到人自然就走了。
聂颂欢低着头龇牙咧嘴的，她尝试着动了动酸麻的腿，没想到不小心踩到了地上一片枯树叶，清脆的“嘎吱”声让两个人神经紧绷。
然而这细小的动静好像并没有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他们听到张卓帆疑惑的声音，“怎么一个小崽子都没有，这不可能啊？”
旁边的老师安慰道：“现在的学生聪明着呢。肯定是看到我们过来就跑走了。”
张卓帆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是可惜啊。”
很快，密匝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
聂颂欢眸光一亮，小声说：“他们走了？”
苏昱安一把捂住她的嘴，眉头蹙起，冲她摇了摇头。
可是已经迟了。
“哈，抓到了。”赤白的电筒朝他们的方向照过来，两个人避无可避，暴露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聂颂欢：······
苏昱安：······
张卓帆快步走过来，电筒直直地对着他们，“看看，黑灯瞎火的，孤男寡女在这里做什么？”
强烈的灯光打在他们脸上，苏昱安下意识遮了下聂颂欢的眼睛，自己磊落地抬眼望向张卓帆，“主任好。”
张卓帆眯了眯眼，神情错愕，难以置信地说：“苏昱安？”
苏昱安微笑以对。
张卓帆目光又落在他护着的女生身上，神色难看，“现在还捂着她的脸做什么。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撒开手。”
张卓帆作为学校的领导自然是知道苏昱安的。
不光是因为他的家世，更是因为他的优秀，他高一高二参加了众多竞赛，无一不是令人惊叹的一等奖，是难得的好苗子。
可是现在着棵好苗子有长歪的趋势，这可让张卓帆难受了。
苏昱安垂眸轻笑了一下，勾着点懒散的调子，“主任，你先把电筒挪挪，眼睛难受。”
张卓帆这才注意到他的电筒还直直照着人小姑娘的脸，他咳了下，把电筒放下。
苏昱安这才松开手，露出了聂颂欢的脸。
聂颂欢睁开眼，朝着再度陷入愕然的老秃头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小手招了招，语气带着几分僵硬地说：“嗨！”
一声嗨让三个人的氛围更加奇怪了。
苏昱安垂头，不敢当着气得脸都黑了的主任笑出来，只好偷偷笑。
张卓帆深吸了一口气，“聂颂欢？”语气带着深刻的难以置信，怀疑的目光落到苏昱安身上。
每一个眼神都象是在说：你什么眼光？怎么看上聂颂欢了？
其中的嫌弃成分过多，让聂颂欢浑身不适。
不是，几个意思啊？她还在这呢，不要嫌弃地太明显好吗？
她不爽地出声，“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卓帆这才恍然大悟，“对嘛！我也觉得应该不是。”
苏昱安这孩子哪哪都好，怎么着也不至于找个一无是处的小魔女啊。
聂颂欢听他那么一说更加憋屈了，怎么，她就那么配不上苏昱安吗？
她怒瞪苏昱安，目光里满是杀气。
苏昱安耸了耸肩，嘴角的笑却不遮不掩，眉眼间裹挟着促狭的笑意。
张卓帆让两个人从树丛里出来，开始问责，“现在还是自修时间，你们两个不在教室里自修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聂颂欢垂着头，嘴巴扁扁的，就是不答话。
苏昱安只好回答：“我们做题做累了，想出来放松一下。”
要是平时，张卓帆看到苏昱安说不定还跟他唠嗑唠嗑，让他注意休息，劳逸结合。
可是这会他带上个吊车尾的聂颂欢，领导的架子像是要烙在身上。
他横眉冷对，不赞成地说：“累了也不能跑出来啊！成何体统，还孤男寡女跑到这乌漆嘛黑的地方，对人家姑娘的声誉不好。”
“你是男孩子可以不在乎，但人家女孩子能不在乎吗？”
聂颂欢没想到这个说话不中听的老头居然考虑到她的处境，一时间有点为自己刚刚的小心眼感到羞愧。
多好的小老头啊！
“虽然聂颂欢也不是一般女孩，但是她不要名声，你不也得要吗！男孩子要自爱，不然就像烂白菜，以后的姑娘会嫌弃你的。”
聂颂欢：！！！这谁忍得了！
她一瞬间怒火中烧，一下子把她的脑干都给烧没了。
她一把揽住苏昱安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压到对自己胸前，恶狠狠地说：“苏昱安这颗烂白菜已经被我摘了，不会有别的姑娘有资格嫌弃他！”
张卓帆眼睛一瞪，惊怒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游弋，“你们说真的？”
聂颂欢压根就不给苏昱安说话的机会，大声说：“当然是真的，要我现在给他盖个章吗？”
说完她撅着嘴就要往苏昱安脸上亲。
苏昱安稳如老狗的神色终于崩裂，错愕地盯着聂颂欢越凑越近了脸，捏紧了拳头。
他是在这里等着还是直接凑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