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机瞄准了,给我放。”
伴随着这位军将的怒吼十余发巨石砸向黄河河面之上的金人小船,但奈何离较远,精准度低,十余发巨石只砸中了一艘金人小船,那艘小船上的四五名女真甲士纷纷落入水中,不过片刻便再没了动静。
那军将眼见投石机没有太大作用,便又喊道:“神臂弓手准备,床弩准备。给我放。”
伴随着他的再一次怒吼,甲士手中的神臂弓,齐齐向着河面上的金军抛射箭雨,其中床弩释放的手臂般粗细的弩箭更是将金人穿成一串串血葫芦。
在冒着无数箭雨短矢的攻击下,以伤亡500多人为代价,金军甲士终于冲到了营墙之下。
但等待他们的却是滚木、巨石和数不清的长箭短矢。
压的女真甲士抬不起头来。
一名女真猛安见此连忙喊道:“盾牌掩护驾云梯,克里汗,你带一谋克的甲士冲上去。射雕手压制营墙上的宋军弓箭手。”
但不管这位猛安多么努力,终究是无法攻上宋军的营墙。
万般无奈下这名猛安竟亲自带着亲卫,左手持盾,右手持剑。悍不畏死的冲向营墙,在他的激励下,女真甲士如杀红了眼的野兽,不顾宋军的箭矢,不要命的沿着云梯向上攀爬。
一个女真甲士爬上城墙,反手一刀,便将正在搭箭的弓箭手砍翻在地,然后他没有犹豫迅速占领有利地形为后续女真甲士登墙做准备。
随着一个个突破口的打开,越来越多的女真甲士登上营墙。
那名冲在最前面的猛安的左臂被砍了一刀,幸而甲胄精良没有伤筋动骨。他麾下的本部精锐也算是拼了命死战,才得以登上营墙。
张叔夜见正面营墙上的甲士有些抵挡不住,连忙对身边的儿子说道:“张伯奋听令,带上我的亲卫,把他们给我赶下去。”
“孩儿得令。”说完,拱了拱手便拔出腰间佩刀,带着一众亲卫甲士,直冲女真人而去。
随着张伯奋带着甲士加入,刚刚打开一点突破口的女真甲士又因为活动空间不断被压缩,人越打越少,最终被迫退下营墙。但女真人征战数十年悍不畏死的精神,不是宋军可以比拟的,金军虽然被逼下营墙但也给宋军带来极大的伤亡。
宋金双方都装备着这个时代亚洲战场上最精良的甲胄军械,一方面是宋朝百余年的积累,而另一方面则是金人抢夺了辽朝百余年的积累,如今宋军的步人甲和金军的铁浮屠终于碰撞在一起,两军互相用长枪胡乱捅向对方。更有重锤、大斧这样的破甲兵刃夹杂其中,刀枪剑戟随处可见,到处都是兵刃与铠甲撞击的声响叮叮作响,到处都是肆意横飞的血肉,这些血肉被众人踩踏逐渐与大地融为一体。给人们极强的视觉冲击感。不少未上过战场的新兵被吓得双腿发抖,想要从营墙上逃下去,但迎接他们的并不是生的希望,而是督战队冰冷的箭矢弓箭直接将他们的身体刺穿,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溃兵当场便被射杀,其余的人只能被迫回到营墙重新与金人厮杀。这场仗要不是有老卒悍不畏死,恐怕宋军营寨就要丢失。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黄河北岸终于响起了鸣金之声。随着声音的响起,宋军两方都知道这场短促的交战终于结束了。
张伯奋见金人退去,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显然是累的不行。今天他登上营墙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长枪杀了个痛快。
就在他休息时,一个水囊递到他眼前他接过也没有多想,咕嘟咕嘟半袋子就往嗓子里灌下去,冰凉刺骨的水使它瞬间清醒了很多,水溢出很多将他身上的血迹都冲淡了,可是喝到一半方才觉得不对劲,放下一看,却发现是父亲将水囊递给了自己。
连忙站起,给父亲请安。张伯奋的内心一片火热,他知道这是父亲对他的认可。
张叔夜见他要起来连忙说道:“别动了,坐下休息吧。”
张伯奋,这才没有动。他是真累了。但又有些不解,向父亲请教道:“父亲,为什么我们的箭矢如此密集,却还是压不垮金军呢?”
张叔夜见自己的儿子问道说话便也没有那么的顾忌。“吾儿不知,女真人便就是这样的凶悍!和他们打仗没有什么一击而溃的说法,就是要一刀一枪地去拼命!几年前,我曾有幸看见过辽军与金军对战,那些女真人简直是不要命,只要有军将许诺他们钱财、货物、女人,他们便如同发了疯的野狗不顾一切的撕咬着别人,即便对方手里拿着武器,但他们明知咬上去会受伤,也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
说完后,张叔夜又叮嘱道:“他们不是我们在邓州遇见的流民草寇,对付女真人必须要小心谨慎。稍不留神,便会丧命。切记不可大意。”
说完,张叔夜便不再理会他,连忙通知副将将此次交战情况传回大名府,呈给官家。
张伯奋听完父亲的话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中,他跟随父亲从军多年,当然知道宋军中的甲士是个什么德行,从此刻起,他的心中默默生出了一个组建一支新军的念头。他想组建一支悍不畏死虎狼之师。
黄河北岸金军大营。
完颜宗望其人年老成精,即便是看着战败而归的猛安也是面无波澜。
只是不断的追问交战情况,到那个猛安汇报到伤亡了近一千五百人时。一旁的完颜宗弼终究是忍不住怒火上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怒骂道:“你这个废物 ,给你五千人你不但没能拿下宋军营垒,伤亡竟然高达一千五百人要你有何用?”说罢,做势就要抽刀砍人。
坐在主位上的完颜宗望一看他真要拔刀连忙制止道:“金兀术,修得无礼退下。”
完颜宗弼见自己二哥有些发怒,也不敢放肆将拔出半截的长刀,又插回刀鞘中。
完颜宗望环视帐内诸将陈声说道:“尔等可有破敌之策。”
此时,一个魁梧军将出列说道:“元帅,给我一万人,我一定攻下对岸宋人的营寨。”
“韩常你莫要逞能,对岸营寨防守严密,宋人虽不擅长野战,但是守城尚可,况且我军也没有大型攻城器械,仅靠云梯根本就无法攻破对方的营寨”
被叫做韩常的军将,一脸不服气说道:“古伦,我看你是老了。当年陪老国主起兵时,我记得你是第一个冲向辽军的,怎么如今面对宋军却软骨头了呢?”
古伦看着一个小辈,敢如此说自己也有些愤怒,朗声道:“你一个小辈,懂什么?我女真儿郎的性命何等珍贵,怎能浪费在这攻城战中?”
虽然古伦说的很有道理,但韩常还是有些不服气。“那你说该怎么渡过黄河?活捉宋人皇帝。”
这次不等古伦开口,完颜宗弼便拱手道:“二哥,这黄河长万里不只有这一个渡口,前些时日我派斥候轻骑沿黄河两侧查探,发现沿黄河向东走70里处有一小型渡口,只不过渡口很小,若想将我六万大军运过黄河,必定会被宋人发现。”
“那你有何计策?”完颜宗望还是挺了解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敢开口,必然有后续计策。
完颜宗弼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不瞒二哥,我抓了几个宋人谋士,根据他们的计算百艘小船只需一夜,便能将四万大军送到黄河南岸,但想不被发现,必须要有大军牵制住宋军主力的注意力。如此才能保万无一失。”
见完颜宗弼如此有信心,完颜宗望思索片刻后说道:“好,那本帅便给你四万大军,今夜你便领着四万大军渡过黄河,直奔大名府,活捉宋人皇帝。待你凯旋而归,本帅亲自为你接风洗尘。”
“末将领命,还请二哥加强对南岸宋军营寨的进攻,吸引宋军的注意力。以便我大军渡河。”
“好,兀术不必担心。放心去攻便可。”
与此同时,大名府城墙之上。
赵桓听着张书夜送来的战报,战报上写着今日清晨,金军发动了对城北营寨的试探性进攻,宋军伤亡近2000人,但金军也好不到哪去,至少也付出了1500人的伤亡。
赵桓看着这战报,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凭借着坚固营垒抵御金人的进攻伤亡居然比进攻的金人还要多。
赵桓这次不得不真正正视宋朝军队的战斗力了。
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战略能否达成。
但随即又想到那些霹雳炮、震天雷等火器还没有使用,他又恢复了些许信心,这终究不是一个只看勇武的时代,科技树点满的宋军可以凭借着这些武器远程消耗金人。
进行了一段自我安慰后,赵桓便在廖刚的陪同下前往营中伤兵所在地,前去探望此次交战中受伤的兵士。
就在天缓缓暗下之时,黄河渡口以东70里突然出现一束火光紧接着火光越来越多,同时,还有近万骑兵甲士,他们一个个都牵着战马,试图将声音降到最小。
可是他们不知在南岸正有数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完颜宗弼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所发现的渡口正是赵桓故意留给他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正一步一步走向赵桓为他设下的陷阱。
南岸的斥候发现金军后,便立马将此消息传递至大名府,一场真正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